昆虫恋曲:猪笼草里的花虻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探案”。
哗啦啦!
一阵疾风骤雨横扫丛林,晶莹剔透的雨滴,不停地从草木枝叶上滑落。
夏日的雨,来去匆匆。
不大会,雨就停了,我飞出闷热的树洞,来到了洞口。
树洞内,是花虻部落的守卫所。而我,作为一名花虻守卫者,当前正在值班。
花虻,又称蜂蝇,与蜜蜂相仿,以花粉为食,虽不像蜜蜂那样构筑蜂巢,但仍喜欢以部落形式群居。
花虻部落通常会设立守卫所,以维护本部落的内部安定局面。
雨后的空气,清新而又凉爽。我深呼吸几口,顿感心旷神怡。
“有……有尸骸!”
一只花虻,慌里慌张,大呼小叫地从远处飞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赶忙询问这位来访者。
“猪笼草里,发……发现一具花虻尸骸,正在被溶解!”那只花虻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在哪里?”听闻此言,我大吃一惊,赶忙追问。
“香草潭。”
听到这个地名,我又是一惊,急忙飞进守卫所,报告了上级阿正,一名探案经验丰富的守卫者。
香草潭,位于花虻外出采食花粉必经之路的附近,是一个让所有花虻都谈虎色变、闻风丧胆的禁区。那里长满了可怕的猪笼草,四处飘荡着猪笼草诡异的香味。
在采食花粉返家时,一飞到香草潭附近,花虻们均会刻意绕行,唯恐避之不及。
猪笼草,是一种捕虫为食的植物,拥有独特的、瓶状或漏斗状的捕虫囊。
猪笼草的捕虫囊由叶片边缘卷曲而成,可分泌甜味液体,并散发出混杂着蜂蜜味的淡淡柠檬香气,用来吸引昆虫等猎物。而猎物一旦落入捕虫囊内,便很难顺着光滑的囊壁爬出。囊中溺死的猎物会被消化吸收,成为猪笼草生长的养分。
“立即出发,去现场!”
在接到我的报告后,阿正立即带着我,和那只花虻一起直奔目的地。
在路上,阿正又向报案的花虻询问了一些情况。
原来,由于刚才雨幕过大,这只花虻视线模糊,在返家时误闯入了香草潭,意外发现一个猪笼草内居然有一具花虻的尸骸,于是便赶紧到守卫所报案。
过了一阵子,终于到了香草潭。
一阵阵诡异的香味扑鼻而来,漏斗状的猪笼草遍布潭内。
根据指引,阿正很快找到了现场。
只见那个猪笼草捕虫囊的底部已落入少许雨水,一具花虻的残骸赫然漂浮在水面上。
“两位忙吧,我先走了。”
带路的花虻面露惧色,匆忙道别。
我和阿正则小心翼翼地落在捕虫囊附近的叶片上,开始对案发现场展开调查。
“从残骸的形状来看,这是一只年轻的雄性。生前似乎有剧烈挣扎的痕迹,而且肢体的爪缝内残留有大量捕虫囊壁的纤维。”
“囊壁上确实存在抓痕,与爪缝残留物吻合,看来这里像是第一现场。”
“残骸只被溶解一点点,如果这里是第一现场,根据猪笼草消化的速度推算,那么时间至少过去两天了。”阿正给出初步判断。
“那他是如何落入捕虫囊的?自己不小心滑落,还是被推下去的?”
“这可能需要更多的线索来判定。”
“看!这里还漂着一小块残缺的花虻翅膀!”我发现了一个新的疑点。
“是残骸上掉下来的吗?”
“不是。”
“那这个翅膀碎片从何而来?这个先放一边,再看看有没有其它线索。”
“嗯。”
“看!水面上好像还漂着许多微小的花粉!”阿正也发现了一个疑点。
“有花粉很正常啊,我们花虻被称为蜂蝇,本来就是以花粉为食的。”我对这个疑点不以为然。
“可这个花粉的味道实在古怪,不太像我们日常食用的类型。”阿正经过仔细甄别,察觉到了花粉的异样之处。
“那我先采集些花粉样本,等回去了再鉴别种类。”
“这个浸泡太久的花虻残骸太重了,以你我之力,显然无法将其拖出捕虫囊。”
“是啊,太危险了。猪笼草的囊壁如此之滑,根本无法用力。”
“这样吧,带上翅膀碎片和花粉样本,咱俩先离开。”
“嗯,等回去了,多找些同事一起打捞。”
收集了相关证据后,我和阿正一起飞离现场,返回了花虻守卫所。
守卫所内。
花虻鉴定师开始对翅膀和花粉样本展开更深入和专业的排查,以期发现更多线索。
由于天色已晚,大家将打捞时间定在了次日。
第二天上午,和数位同事一起,我和阿正再次来到现场。
“残骸怎么不见了?”我首先发现了异常。
听闻此言,阿正十分惊愕,急忙抵近观察。
只见猪笼草捕虫囊内的水位略有下降,但水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花草叶子碎片。
“看来昨晚这里有访客。”
“是啊,但不清楚来访者是不是花虻,一个还是多个。”
“访客的目的是什么?”
“要不先把水面上的落叶清一下,然后再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
说罢,大家开始清理现场。很快,捕虫囊内的碎叶片纷纷被取出。
“快看!花虻残骸露出来了!”
“没想到居然在叶片下方!”
“这些叶片难道是故意被放进去的?”
“有可能!”
“从这个现象推断,这只花虻似乎不是自己掉进去的。”
“下一步该怎么办?还继续打捞吗?”
“如果不打捞,残骸会被猪笼草慢慢消化掉。”
“打捞也行,但是,建议把水面上的叶片恢复成原状。”
“有道理。”
接着,花虻守护者们携手将残骸打捞出来,并将水面上的碎叶片盖了回去。
“今天晚上,这里还会有造访者吗?”我问道。
“要不我今晚在这附近蹲点,说不定能有所收获。”阿正提议。
“我和你一起。”我主动请战。
夜已深。
月光笼罩下的香草潭,显得幽静而又神秘。
我和阿正,静静地躲在目标猪笼草附近。
许久之后。
“来了。”阿正忽然咕哝一句。
我定睛一看,只见空中飞来一只黑影。仔细辨认后发现,是一只雄性花虻。
那黑影很快靠近目标猪笼草,在上方盘旋,似乎在观察什么。
转悠一会,黑影拿着一根小树枝,抵近猪笼草,仿佛在捕虫囊里面翻腾什么。
片刻之后,黑影看上去很失望,扔下树枝,重新飞了起来。
“黑影好像要离开,怎么办?”我问。
“深更半夜来到这里,一定有嫌疑,抓住他!”阿正当机立断。
于是,我们俩迅速起飞,奔向那黑影。
“哎呀!”
我和阿正的突然出现,显然惊吓到了那个黑影。只见他一声尖叫,转身立即飞走。
“站住!我们是守护者,不要害怕!”阿正边追边喊。
那黑影一听,飞得更快了。
但是,黑影的飞行姿态摇摇晃晃,看上去有些不稳,速度比我和阿正略逊一筹。
很快,我率先靠近了黑影。
“他的翅膀少一块!”我一声惊呼,想起了从猪笼草内捞出的翅膀碎片。
“看来他可能就是嫌犯,一定要抓住他!”
阿正开始全力加速,很快超越了我,离黑影也越来越近。
黑影感觉无法摆脱追踪,迅速一个转弯,钻进一处枝繁叶茂的地方。
见状,阿正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
这里黑乎乎的一片,枝叶极盛,磕磕绊绊,已无法顺畅飞行。
此时,黑影就在跟前。
“站住!”阿正边喊边试图抓住他。
黑影并未说话,转过身,竟用肢体猛击阿正。
阿正侧身躲过,顺势一拉,将黑影拽至身边。
顿时,双方展开了近身肉搏。
此时,我虽就在旁边,但空间局促,根本无法上前相助。
几番缠斗后,由于身手无法充分施展,阿正并未占优。
黑影瞅准时机,一个推搡,竟将阿正甩至一个猪笼草的边缘,接着转身钻进密叶丛中。
那猪笼草的入口又湿又滑,阿正哧溜一下就落入其中。
阿正挣扎了几下,翅膀很快被浸湿。
显然,靠阿正一己之力根本无法脱离困境。
见此情形,我没有继续追逐那个黑影,而是赶来营救阿正。
借助我伸过来的小树枝,阿正奋力攀爬,终于逃出了捕虫囊。
“唉!居然让那家伙跑了!”我一声长叹。
“还是有收获的。”阿正边说边举起一小片翅膀碎片。
“这翅膀从哪弄来的?”
“刚才近身搏斗时,我从那黑影身上拽下来的。”
“那带回去看看,和先前那个翅膀碎片有没有关联。”
“我也是这样想的。”
随后,我们俩便返回了守卫所。
黎明时分,我和阿正顾不上休息,便和其它同事一起对案情展开讨论。
在取回花虻残骸后,案件有了很大进展。
根据摸排,守卫者们很快锁定了残骸的身份。
他叫阿甲,是一个雄性花虻。他有一个女友,名叫阿花。
物证鉴定的结果也出来了。
从现场捞出的那些花粉,是夹竹桃的花粉,存在很大毒性,食用后会致幻昏迷。
至于阿正带回的那片碎翅,与先前在猪笼草内捞起的那个翅膀,果然都是同一个花虻的。
种种迹象表明,阿甲并非自己滑入猪笼草内。
昨天深夜出现的那个翅膀残缺的神秘黑影,很有可能和阿甲存在交集。
可是,黑影昨晚一直在捕虫囊内搜寻着某样东西,并未投放叶片。
如果不是黑影,那又是谁投放了叶片呢?
阿甲身边的夹竹桃粉,又是从何而来?
阿甲究竟是因为何事才身陷囫囵?
种种疑团亟待解开。
为了打开突破口,阿正决定立即传唤阿花。
不多久,阿花被带到了守卫所。
阿正仔细打量了一下阿花,重点观察了她的神态。
阿花是一个很年轻的雌性花虻,颇有几分颜值。
她板着脸,表情略显木讷,隐现悲伤之色。
“阿花,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吗?”阿正首先发问。
“不知道。”阿花摇了摇头。
“你认识阿甲吗?”
“他是我男友。”
“这两天见到他了吗?”
“没有。”
“听说你们一直很亲密,形影不离,为什么这几天没在一起?”
“我们正在闹别扭,所以暂时分开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这时,阿花开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你们找我来,就为了问这些?阿甲是不是犯事了?就算是,也和我无关!”
说罢,阿花转身欲离开,却被我拦住。
“阿花,你和阿甲因为何事闹别扭?”阿正接着询问。
“这……都是一些鸡毛蒜皮,我不想说!”阿花拒绝回答。
眼看没有进展,阿正只得让阿花回去。
案情再次陷入停滞。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我有些发愁。
“让其他同事继续搜查翅膀有残缺的花虻,这个难度应该不大。”
“对,除非他不吃不喝,不再继续采花粉,躲在某个角落,否则很容易就被发现。”
“还有,这个阿花,也得关注一下。”
“为什么?”
“我总觉得她在隐瞒什么。还是继续观察一下比较好。”
“那就让其它同事跟踪一下。”
“嗯。”
时间很快,又到了晚上。
深夜时分,跟踪阿花的同事反馈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阿花没有休息,直奔香草潭。
她去哪里干什么?难道阿甲掉入猪笼草,真和阿花有关?
闻讯后,阿正赶忙叫上我,一起赶赴香草潭。
这一回,阿正换个了埋伏地点,但仍距那个猪笼草不远。
不多会,一个黑影飞过来了。
是阿花。
只见她很快靠近猪笼草,在上方盘旋,像是在观察什么。
转悠一会,阿花开始从附近的花草上撕一些叶片,扔进捕虫囊内。
“原来是她干的!”阿正恍然大悟。
于是,我和阿正迅速从埋伏处飞出,奔向阿花。
“哎呀!”
看到我们,阿花先是一声惊叫,继而扔下叶片,愣愣地呆在原地。
阿正很快将她控制。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次还狡辩吗?”
面对盘问,阿花选择了沉默,但泪水却黯然落下。
见状,阿正和后续赶来的同事一起,将阿花带回守卫所。
顾不上休息,阿正连夜对阿花展开审问。
“你为什么向那颗猪笼草内投放叶片?”
“我是怕阿甲的残骸被你们发现,我解释不清。”这一回,阿花没有沉默。
“阿甲是你弄进猪笼草的?”
“是的。”阿花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和阿甲吵架,不小心和他一起飞进了香草潭。然后我趁他不注意,把他推了下去,他自己没能爬上来,就这么简单。”阿花冷冷道。
“阿甲身边的夹竹桃花粉是怎么回事?”
“我放的,我看他一直在挣扎,就从附近找了点,投进去,想麻醉他,避免他喊叫。”
“那阿甲身边的翅膀碎片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翅膀?这我就不清楚了。”
“真不清楚?”
“真的!”
“就这些?没有要补充的了?”
“你还想听什么?”
“阿花,你的所作所为,你清楚后果吗?”阿正厉声道。
“知道,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阿花一脸漠然。
审讯结束了,但进展之顺利,是我和阿正都没有想到的。
但案件还存在两大疑点。
翅膀碎片,还有那个黑影,究竟和阿甲有什么关联?
阿花迫害阿甲的动机,难道仅仅是因为吵架?
针对这些疑点,阿正决定对阿花和阿甲的背景展开进一步调查。
在花虻部落其它居民的配合下,调查很快有了结果。
阿甲和阿花相恋,是在阿花的母亲落入猪笼草之后。
那一天,雨很大,外出采食花粉的花虻,在返回的途中,有很多误入香草潭,其中就有阿甲和阿花的母亲。
只不过,阿甲逃出了香草潭,而阿花的母亲却永远地留在了猪笼草里。
从那时起,阿花开始患上了忧郁症,性情极不稳定。而阿甲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找到阿花,开始主动追求她。
在恋爱过程中,阿甲对阿花可谓是无微不至,百般呵护,但这也造就了阿花刁蛮任性的性格。
为了缓解阿花的忧郁症,阿甲带着她到处求医,花销较大,为此还欠了好友阿蒙不少帐。
阿蒙是阿甲的好友,或许从他那里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阿正决定让同事开始对阿蒙进行调查。
很快,一个极其震撼的消息传来:阿蒙竟然失踪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阿蒙怎么会失踪呢?
阿正顿时感觉十分蹊跷,莫非阿蒙和这个案件也有关联?
想着想着,阿正又想起了那个黑影。
黑影翅膀破损,不敢白天觅食,那只能夜里出来了。
想到这,阿正迅速让同事们在花丛中进行夜间巡查。
阿正的策略立竿见影。
夜间觅食的阿蒙很快被抓获,并被带回守卫所。
突击审讯开始了。
“阿蒙,你的翅膀怎么少了一块啊。”阿正开门见山。
“我……”阿蒙有些支支吾吾。
“怎么,那天夜里刚切磋过,就忘了我是谁?”阿正笑道。
“这……”阿蒙还是十分犹豫。
“你的身手还不错,居然能摆脱我的追赶,但我却留下你一小片翅膀。对了,捕虫囊内也有一块翅膀,要不我现在拿过来,看看和你的翅膀吻合不吻合?”
“我说!捕虫囊内的那块翅膀,是我的,是被阿甲拽下来的。”见到阿正有物证,阿蒙开始交待。
“在哪里?什么时候?”
“就在阿甲掉落到猪笼草内,我去救他的时候。”
“你救阿甲?阿甲不是你推进去的?”
“当然不是。阿甲是在救阿花的时候,自己掉进去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阿蒙的话,让我和阿正都大吃一惊。
“我救阿甲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那天,你为什么跟着阿甲去香草潭?”
“我想找阿甲去讨账,却发现他追着女友阿花进了香草潭。”
“阿花在前,阿甲在后追着?”
“对。香草潭地形复杂,他们进去后,我转悠很久,直到听见阿甲在呼救,我才找到了他。”
“那时阿花没在现场?”
“阿花在哪我不知道,但当时肯定没在猪笼草旁边。”
“阿甲见到你,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让我照顾好阿花,治好阿花的忧郁症。”
“后来你去找阿花了吗?”
“没有。”
“你为什么没救出阿甲?”
“他旁边有许多夹竹桃的花粉,他吸入后开始有些神志不清,无法配合我救援。慌乱下,他还误撕下我的一块翅膀。后来,他彻底昏迷后,我怕自己也滑进猪笼草出不来,所以就放弃了,然后就回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赶紧来寻求我们的帮助?”
“那时,阿甲已经不能说话了。谁能证明他是自己掉进去的?你们能相信我的话吗?”阿蒙苦笑道。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在夜里回到现场?”
“我想找回那块翅膀,补回我身上。要不我都不敢在白天出门了。”
阿蒙的回答自始至终都很顺畅。
按照他的说法,阿甲是为了救阿花,自己落入猪笼草。
可是,阿蒙并没有给出物证。
如何证明阿甲是自行落入而不是被阿花推下去的呢?
阿正决定重新提审阿花。
“阿花,阿甲究竟是你推下去的,还是他自己落下去?”阿正再次开门见山。
“都说过了,我推的啊。”阿花态度依旧。
“阿花,阿甲舍身救你,而你却谎话连篇,你对得起他吗?”阿正大声呵斥。
阿花一愣,显然被阿正的气势给吓住了。
她想了想,缓缓说道:“你们怎么知道是阿甲救了我?”
“我们什么都知道,就看你说不说了!阿甲想让你好好活着,你怎么能辜负他?”
听闻此言,阿花原本冷漠的面庞开始抽动,泪水滚滚而落。
“我对不起阿甲,我不该那么任性的……”
阿花一边抽泣,一边讲述了那天的经过。
香草潭附近。
那天,我和阿甲正在争吵。
“阿花,你采摘这么多夹竹桃花粉,莫非要自寻短见?”阿甲一脸怒气地对我说。
“你知道抑郁症有多痛苦吗?对于我来说,活着就像一种折磨!”我毫不客气地怼了他。
“你以为只有你才会难受?其实,自然界每个生物,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生存难题。你要勇敢地去战胜困难,任何时候都不要选择逃避和放弃!”阿甲继续安慰道。
“我不要你管!”说罢,为了摆脱阿甲,不再听他唠叨,我头脑一热,竟直奔香草潭而去。
“阿花!站住!”
我身后不断传来阿甲的呼唤声。
身边,猪笼草那诡异的甜香味扑鼻而来。
此时的我,由于已经吃了一些夹竹桃花粉,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一个恍惚,竟跌落到猪笼草的捕虫囊内。
猪笼草的消化液具有腐蚀性,我感觉浑身疼痛,顿时清醒了许多,一边大声呼救,一边尝试自行爬出。
然而,囊壁又湿又滑,我抓来抓去,用尽力气,也没有爬上去。翅膀也湿漉漉的,根本飞不起来。
这时,阿甲听到我的呼救声,也赶来了。
见到我落入猪笼草内,阿甲大惊失色。
他赶忙尝试将我拉出,没有成功。他又找来树枝,让我顺着树枝往上爬,可我力气太小,也没有成功。
看到我痛苦的模样,阿甲急了,纵身跳进了猪笼草。
“阿甲,你怎么也进来了?”我疑惑不解。
“我要陪着你,想办法救你。”
“为什么要救我?你正好可以换一个乖一些的女友。”
“你妈妈落入猪笼草后,交待我,一定让我照顾好你!”
“你为啥这么听我妈妈的话?”
“因为是她把我从猪笼草里救出来的。”
“什么?”
“那天大雨,我不慎落入猪笼草。你妈妈看见后,奋不顾身,也跳了进去,然后用力举起我,将我救了出来。”
“原来我妈妈是为了救你才……才……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她不让我说。她不想让你觉得我亏欠了她。”
“原来是这样……”
阿甲说完,便用力将我举起,抛到捕虫囊外面。
“阿花,你一定要战胜忧郁之魔,好好活着!”
阿甲在囊内向我不停摆手。虽然他看上去很痛苦,但仍强颜欢笑。
“阿甲,如果我妈妈没救你,你还会追求我,对我这么好吗?”我在猪笼草上方的叶片趴着,边喘气边问他。
“当然。我一直很爱你啊。”阿甲的回答干脆利落,让我很满意。
然而,当我看到阿甲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时,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愚蠢。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我应该尽快想办法去救他!我必须赶紧去找别的伙伴求助!
“阿甲,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去找部落其它伙伴来救你!”
“阿花……我会坚持的,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但如果你发现我没动静了,请不要忘记找叶片将这里盖住,否则他们会认为是你把我推下去的。你很难说清楚……”
在这生死关头,看到阿甲还在为我着想,我心痛无比,强忍着泪水,赶忙向香草潭外飞去。
然而,由于夹竹桃花粉的毒性再次发作,我在半道上便晕倒了。
等我醒来之际,已是半夜时分。我回到那个猪笼草旁边,阿甲已然没有了动静。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得依言而行,取些叶片,将阿甲盖住,然后便赶忙回去了。
后来,你们找到了我。我担心叶片太少,会被风吹开片,便想着去加厚一些,没想到被你们抓住了。
阿花讲述完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基本很清楚了。
但还有一个疑点:如何证明阿甲曾经救过阿花。即便已经有了阿蒙的供词,但如果没有物证,仍显苍白无力。
“找到了!找到了!”
正在这时,负责鉴定的同事忽然高兴地大喊。
“找到了什么?”阿正好奇地问。
“在那个猪笼草捕虫囊的底部,找到了很多处抓痕,是阿花的。”
听闻此言,我和阿正眼前一亮。
抓痕,意味着阿花一定在猪笼草内挣扎过。看来阿甲确实救过阿花。
一切水落石出,紧张的断案工作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阿正长舒了一口气,但我却依然眉头紧锁。
“阿浩,你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阿正关切地问道。
“不,我只是忽然想起阿甲对阿花说过的那番话:自然界每个生物,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生存难题。”
“对!活着,其实也是一个不断解决生存难题的过程。这些难题是自然界抛给我们的,无处可躲。但只有不逃避,不轻易放弃生命,努力去解决,才是对大自然的尊重。”
“可是,阿花的母亲为了阿甲,阿甲为了阿花,都……”
“他们不是因为逃避而放弃,他们只是认为帮助同伴生存下去也一样重要,为此甚至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
阿正顿了顿,接着补充道:
“他们的选择,似乎为自然界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忽然,阿正注意到阿花的情绪变化。她的目光又开始被乌云笼罩。
“你看看阿花,她似乎又开始忧郁了。这可怎么办?”阿正有些发愁。
“要不我们找部落里的花虻志愿者帮忙,协助她治疗。”我提议。
“可以。”阿正欣然同意。
这时,阿花似乎听见了我和阿正的对话。
在她眼睛里,从那阴郁的云层中,忽然闪现一丝光芒,微弱,却不失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