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

对，你没有听错。我叫聂小倩，跟蒲大师笔下的人物同名同姓。

没认识贾立平之前，我做过商场销售，卖过服装摆过地摊，去饭馆儿端过盘子，还和一群人被售楼处雇佣着当托儿去排队抢楼，总之，她们能干的我能干，她们不干的我还干。我还进过工地搬过砖头。轮吃苦，无人能比过我，轮文凭，我还是高中毕业。想起高中毕业那年，因为两分之差我与大学失之交臂。全家人怼我，都不给好脸子，认为是我让他们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父亲摔了他最爱的茶杯，母亲戳着我的额头，问我咋就不争气，让她起早贪黑挣得那些钱都打了水漂，就连弟弟也拿眼瞪我。一阵挖苦牢骚过后，妈突然低下声问我想要复读吗？一旁的父亲听见了，跳着脚朝我嚷：如果你再去糟蹋我一年的辛苦钱，我就跳进石灰池子将那条好腿烧烂包。

是的，我的父亲的一个瘸子，他在村头的马路旁开了一个卖石灰的小池子，虽然挣得不多，但比单纯种地强多了。父亲的左腿，就是那时不小心掉进滚烫的石灰池里烧坏的，如今，他用毁了另一条好腿要挟我放弃复习。看我没有反驳，朝他点了点头，父亲才长吁一口气一瘸一拐离去了。其实，不用他逼迫，我也没打算回去复读。我对学习突然失了兴趣，回想高中三年的辛苦，身子就会本能地打一个寒颤。

我离开家这年，是刚吃了生日面的。吃了面，我就是大人了，能支配自己的行为。因此，母亲劝我先留在家里帮她干年半载的农活再出去，被我一口回绝了。我蹬上村头的公路，看着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子，我的心已经坐着它飞走了。表姑在饭馆里洗盘子，还是我那天被妈妈指使着给三奶家送红薯她跟我提起的。她老人家还贴心地拿出一封，上面写有表姑工作地址的信纸递给我。

丫呀，如果你不打算念书了，就进城找你表姑吧！你俩做个伴儿一起干活，奶奶和你妈心里也踏实。听我说愿意，三奶第二天还好心地赶去我家，跟我妈提了这事，她怕我爸不同意，还拄着拐，持着三寸金莲去了他干活的石灰池子找他。三天后，我终于在父母的默许下，坐上了开往县城的列车。

进了城找到表姑，表姑将我介绍给了饭馆的小老板，说这是我侄女，刚刚高中毕业，她也想来咱这里干。小老板四五十岁的样子，人长得蛮精神的样子，没有秃瓢脑袋也没有啤酒肚，看起来很养眼。他瞅了瞅我，要去我的身份证看了后，就将我安排在表姑身边，说让她带着我。

有什么不懂的问你表姑，也可以来问我。说罢，还一意味深长地瞅了表姑几眼。小老板走后，表姑开心地拉着我的手说，丫，你能来姑真开心，从此姑就有伴了。那时候，表姑还和在家时喊我丫，和三奶一样。当我的名字写在老板的记工本上，表姑看到了才恍然大悟说，以后不能喊丫了，要喊小倩。说完自个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