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着活（2）
会作的小孩有糖吃
只有作过，才知道应该如何好好活
作完是死还是活，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问题
有人买账，作死也可活
没人买账
死了也没人管
（5）
古米觉得，既然说多错多，那就不说话了吧，毕竟她一直都没有讨谢老太欢心的潜质。
谢婉玲也没有怎么难为古米，好歹让她如哽在噎的把饭吃完了。
收拾完碗筷，古米刚打算跑路，谢婉玲逮住她说：“你先坐。”
古米有些不情愿的乖乖坐下。
谢婉玲盯着古米看，古米僵着脖子任她看。
在她快要绷不住说话的时候，谢婉玲倒是先开了口，她说：“你这个小姑娘，当时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这个小丫头够倔也够坚定，认定的事情一般很难改变，很像我。”
古米完全不知道她是夸是贬，不敢随意插嘴。
“可是这个小姑娘身上一团死气，我完全看不出她对任何事情有任何热情，所以，即便你和我很像，我一开始也是很排斥要你的。可是有人极力保荐了你，他的说辞是‘您自己包括您的每一个学生为了达到您的要求都挣扎的那么辛苦，您就不想塑造出一个例外，宠着，惯着，或许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很意外他会跟我说这些，我更意外的是，这样扯淡的建议，我当时竟然接受了。”
古米也很意外，她想，谢老太竟然会用“扯淡”这个词，挺时髦的嘛。
“要我惯着你是不可能的，我只能保证自己不约束你，不管你，除了该有的东西，我一点儿都没有多余要求你什么。当时我觉得，到最后，我可能要看到一只废柴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上进心。可是，从心里面，我却觉得你比他们都要亲近些，也只有你在听说要和我一块回家吃饭时不会撒丫子跑路。”
古米......她也想跑啊。
“我想，这就是他跟我说的‘意想不到的收获’，虽然你是最不上进的一个，我却喜欢看到你来给我送东西，就像一个女儿一样。所以古米，你愿意闲着没事的时候常来陪我这个老太太唠唠嗑吗？”
古米觉得谢老太有点为难自己了，毕竟她一向不知道自己说哪些话不会惹她生气，不过，她却答：“好啊。”
谢婉玲眯着眼笑了：“你看，谁说你这丫头心肠硬。你明明不喜欢和我聊天，我稍稍打打感情牌你就沦陷了。”
古米......这个套路。
“好了，今天就到这了，小姑娘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你的硬心肠是不是用错了地方，尤其是对自己。”
古米被谢老太说的一脸懵，却还是乖乖走了。她边走边想哭，为什么她会和谢婉玲约了下次再见，那心情怎么跟约架了似的。
当天晚上，古米回到家睡得很早，主要是今天精神有点用力过猛。
第二天，她起床，刷牙吃饭，上班，回家，睡觉；第三天，她她起床，刷牙吃饭，上班，回家，睡觉，第四天，第五天.......周而复始，无波无澜。
古米觉得她的生活已经到了修女的境界，可是，当苏晴约她去旅游时，她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陪奶奶逛街也提不起兴致，陪谢老太磨牙也是......古米想，我可能要死了吧。
一年后的一天，她再次去陪谢老太侃大山时，却在校园里看到了黎清，他竟然还在，他没有去B市，他的脸上带着笑，她从没见过的轻松舒畅的笑容。
他亲吻那个曾经来接他的美丽姑娘，哦，他们还有了孩子，虽然她一直觉得，孩子对父母来说是罪恶的，就像她一样。可是看到那个孩子的一瞬间，她喜欢上了那个孩子，她觉得，那个孩子身上有黎清的味道，温暖，舒心的味道。可是现在，这些都不属于自己了。”
黎清本来抱着孩子打算上车的，在看到古米的时候，他走了过来，他说古米你好，他介绍说这是我的妻子，这是我儿子......古米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他在笑。
古米是被奶奶摇醒的，古奶奶满是担心问她：“囡囡，做什么梦了，怎么哭成这样？”
古米只是摇头，眼泪却根本止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心很疼，非常疼，她哭倒在古奶奶怀里，她说，奶奶我要死了怎么办？
虽然那只是一个梦，却是黎清最可能的未来，而她，该怎么办呢？
当天下午，当古米面容憔悴的出现在谢婉玲家门下的时候，谢婉玲是惊吓的，她将人拉到房间里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发生了什么事。
古米并没有喝水，她只是问：“老师，您认识黎清的是不是？”
“怎么了？”
“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我......跑到他家他不在，学校给的公寓也是，实验室他也不在，”说着，她又哭了，“打他电话他也关机了，老师，我明明昨天还看见他在您这的......”
古米一向神哉哉一副事不是关己的模样，即便谢婉玲骂她，她也能不显山不露水地淡然处之，所以，即便是跟她斗智斗勇了近三年的谢婉玲，也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
“你先别哭，黎清他出国了。”
古米哭得更厉害了，她知道，他一定是答应了。
在过去的九个月里，她有意无意的跑回学校过，也有意无意的打探过黎清的消息，当她知道黎清推了B市的邀请时，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很乱。可是，当她听说美国的一个研究所也给他抛来橄榄枝，而且是一个曾经心仪过他的小师妹专程从那边飞过来找他洽谈时，她就更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她只知道，她想知道黎清的消息，每一个。
现在她明白了，她根本就离不开他，可是，他却走了，去了更远的地方。
谢婉玲见古米哭得山河决堤，头都大了，她善于应对各种大场面，可是这种，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估摸着黎清已经到了地方，她只好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谢婉玲把电话给古米的时候她还在哭，已经哭懵了的她在听到黎清的声音时才后知后觉这是谁的电话。
那一瞬间，她哭不出来了。
两个人都开始沉默，最后，古米竟然没脑子的挂了电话。
谢婉玲......拿手戳她的脑袋，这丫头真是的，哭死你活该！
古米到底是没有哭死，反而冷静了下来。
谢婉玲见她不再发疯，才告诉她黎清只是出国开个会，来回差不多要折腾十天，国外的那个邀请他已经推掉了。
古米想到刚刚自己死去活来的样子，也觉得挺难为情的，灰溜溜的跑了。
这十天古米并不好过，她不断地在想自己该怎么跟黎清说，又不断的推翻自己的说辞。明明，最绝的话她已经说出去了，而且，黎清现在跟没跟那个觊觎他的小师妹在一起还未可知，毕竟，谢婉玲说对于黎清的感情生活她知道的并不多。
古米在去接机的路上还没想好，如果回来的是两个人，她该怎么办。
结果，回来的当真是两个人。
古米当时真的想当场走人的，尤其是看到那姑娘挽着黎清出来的时候。
可是她终究没有走。
一路上，古米就像个司机在前排开车，剩下的两个人坐在后头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古米觉得，她今天就是来丢人的。
把黎清送回家的时候，古米所有的耐性已经消耗殆尽了，待两个人下车后，她直接甩上了车门就要上车开车走人，她受不了现在这样的情形，一分钟都受不了了。
古米要上车的时候，黎清一伸手将她拉住了，古米想要挣开，黎清的手更紧了。
黎清拧着眉看向站在一旁满是兴味的某姑娘说：“热闹也看完了，还不走？”
那姑娘耸耸肩，自觉的上了车，拿起古米的车钥匙晃了晃说：“嫂子，借你的车用一下。”说完，开着车就跑了。
古米现在连走人的工具都被盗走了，也就不再犯矫情了，任着黎清将她拽回了家。
房间里的摆设一点都没有变，还有她的东西。
黎清将她带到房间里的时候，就已经将她的手放开了，古米本来站在玄关处不愿进去的，不过，见黎清没有邀请她的意思，她就赌气的自己进来了。
黎清在洗澡，古米则在房间里逛，嗯，还好，一切都没有变。
还好。
黎清出来的时候，拿着毛巾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古米坐到了他的对面。
“有话跟我说？”
“你怎么没去B市？”
“你就要问这个？”
“我听说......”
“你听说了什么？为什么不来问我？”
“我不知道，我当时很乱......”
“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可是很有条理，从小到大每一件事你都记得清楚，从你多么喜欢李新磊到怎么设计我都很清楚。”
古米......那些确实是她在自作孽。
“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个，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说着，黎清站起来，转身就要回房。
古米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进了卧室。
古米有点想哭，最近，她似乎总是想哭。
她又呆了很久，也盯着卧室的门很久，她想，黎清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可是她还是很难过。
天快黑的时候，她站起身想要走，然后，头一晕，脚下一软，人就摔倒了。
古米脚下踩得是地毯，其实摔得那一下并不疼，可是，古米还是哭了，眼泪像决了堤似的，怕吵醒黎清，她还刻意压着声，她想站起来赶快走，可是就是站不起来。
直到黎清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敢哭出声。
黎清叹气，将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待他想站起来时，却被古米紧紧的抱住了。
古米边哽咽边说：“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也不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更不要跟别人一起生小孩好不好。”
黎清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只是想去给她弄点吃的。可是，古米根本就不肯松手，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讨厌我，我也知道自己该离你远一点，可是我心里难受，一想到以后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就特别难受，我忍了九个月了，我以为自己可以忍一辈子的，可是我忍不住了，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怎么办......”
黎清看着眼前的泪人，终于没忍住，吻了上去。
（6）
古米和黎清结婚了，婚是古米求的，原因是，她怀孕了。
黎清一直都知道，古米爸妈的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所以，其实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没有婚姻没有孩子的准备了。所以，当他听说自己有了孩子的时候，自己是懵的，毕竟他一直都有采取措施。
古米看他只有惊愕没有惊喜的表情时，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她拽着黎清的领口不愿意放，说：“我不管，我怀孕了，你的孩子，你不能不要我。”
黎清刚反应过来，就被她的话给气乐了，他怎么会不要她。
古米怀孕的前三个月胎儿有些不稳，这可吓坏了她，在向公司请假无果后，她只好辞了职，事后，她抱着黎清撒娇，说我以后就真的要靠你养了，你别怕啊，我以后少吃点。
黎清捏了捏她的鼻子，笑得一脸满足。
这天，黎清去B市开会去了，古米闲着没事就想着收拾收拾屋子。
然后，她在书柜最下脚的抽屉里看到了一个日记本。
古米想，我不是想偷看黎清的隐私的，我只是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古米知道黎清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现在好像都在国外，黎清跟他们的感情很一般。他们结婚的，黎清只是在事后很象征性的给他们每个人都打了一个电话，具体的，古米也没敢细问，她现在有点怕黎清，怕他生气，怕他伤心。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还只是个初中生的黎清就要面对父母双方纷纷出轨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仅仅因为陌生人的不喜欢就胡乱忧郁的小姑娘。
黎清的父母好像很有钱，所以，他们在纷纷出国追求真爱的时候，给了黎清除了爱和完整家庭以外所有的补偿。
古米看了一眼日记本旁那张存折上的天文数字，惊心的同时还很心疼，她想不到，一个才十二岁就只能抱着一个存折活着的孩子，心里该有多绝望。
日记的后面，竟然都是在讲……她。
古米看完日记的时候，完全惊呆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完全想不到她第一次遇到黎清的情形。
可能是那个时候她活得太好，好的可以恣意挥霍很多值得记忆的东西，而他又活得太不好，不好的仅仅只是一个小姑娘不经心的陪伴，他都能铭记在心。
他说，她在他决定走进小区附近的那个小巷口跟一群小流氓混的时候拦住了他，而那一天，那群小流氓恰好相约打群架，死了人。
他说，是她在他一脚临崖的时候救了他，给他糖，陪他说话。他说，那个时候的她明媚的刺眼，却很温暖，让他明白这个世界还是要有期盼的。
古米想，依她当时的性子，她能陪黎清聊天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恰好在同一个小区，她无聊，又想找人聊天，毕竟那个时候她还在为李新磊不喜欢她的的事而发愁。
日记上说，他每个星期都会去她的学校去看她，却再也没敢跟她打一次招呼，因为她太好，她的朋友太多，不缺他一个。
后来，他听说她学习成绩特别好，就特意考了N大，不仅提前毕业，硕博也都比别人用时短，他想变得出名一些，想让她能注意到他。
可是后来，她没有去N大，而是去了Z大。他说他去过那所学校，看到过她酗酒，看到过她哭，看到她身上的生气一点点消失，他很心疼，却无能为力。
后来，在他决定抛下所有顾忌，冒着吓到她的风险，想要跟她表明心迹时，又得知了她要考回N大的事情，他很开心，所以，他第一次走了后门，托曾经还算宠他的师娘收了她。
然后是他和古米相处的情景。
“今天我正在做实验，一个相熟的小师妹说今天他们高中班有一个聚会，说他们班很多人想要见见我，问我能不能赏赏脸。我本想拒绝的，可是突然，我想到她好像是跟古米一个高中的，我问她是不是在实验高中，她说是，我问她在几班，她说五班，当时我的心跳的很厉害，我又问她，你们今天同学都会去吗？她说以前不会，但是今天一个缺席了五年的同学到了，所以大家应该都会到。我已经不能描述当时的心情了，我说，我去。小师妹很惊喜，开心的去通知别人了。那一天我去的很早，坐在车里等着她来。她到的时候气色很好，比前几天我看见的还要好，我想应该是要见那个叫李新磊的缘故，她好像化了妆。我到的时候，很多人围上来跟我说话，我敷衍着，只想多看看她。然后，我看到小师妹挽着古米喜欢的那个男人跟她说什么，古米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我想，她终究是没能忘的了那个男生的。那两个人离开后，古米一个人走到了一个小角落里，她好像有点不太舒服，我没忍住，上前提醒她坐下休息。她不知道，她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有多紧张，又有多高兴。”
“古米开始故意接近我的时候，我是矛盾的。我的血液澎湃着叫嚣着渴望和她在一起，理智却明白她的目的是什么。我也有尊严的，我不是完全不介意，可是，她一对我笑，我就什么都顾不了了。我彻彻底底的陷了进去，不，我早就陷的彻底了。”
“三年的时间，我没想到古米竟然陪了我三年。我很开心，我想，这个小丫头应该是喜欢我的，哪怕只有一点，她也应该是喜欢我的。否则，她不会答应搬进我的公寓，不会每天都忍着困任我要她，不会和我在一起三年。所以，我去拜访了古奶奶，我跟她说，我知道古米对婚姻有恐惧，可是我会守着她一辈子。古奶奶答应了，她说古米不容易，让我好好待她。我说我会的。我当时在心里想，您不知道她是我怎样的宝，我怎么可能不对她好。”
“古米说她不爱我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呢？好像被凭空掏空了一块儿，疼的我都没有知觉了。我想说不是的，你和我在一起明明很开心，你根本就不知道，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可是我说不出来，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古米走的时候，我想把她拉住的，我想把她关起来，我想让她永远都不能离开我，可是我当时是坐在地毯上的，我站不起来。我想，即便我真的站起来，我也是不敢这么做的，我终究是怕她恨我。可是，我好像要永远失去她了，我该怎么办？”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古米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当天晚上，黎清回来的时候，古米一直腻着他，他去洗澡的时候，她也非要跟着，唧唧歪歪的，惹着了火有不管消。
黎清无奈的冲了一遍又一遍的凉水澡。
待到古米终于折腾累了睡着后，黎清吻了吻她的眉心，把灯关上，自己则走到书房，看着书柜最下面那个他特意没锁的抽屉，笑了。
他想，他做的事她都知道了，她再也逃不了了。
而此时，刚刚明明已经睡熟的古米站在门外看着笑的一脸满足黎清，心疼了，在心里骂他笨蛋，她早就离不开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