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白衣女

本文是周老先生讲述的他少年时代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为了叙述方便，文章中使用的是周老先生孩提时的小名——小坤。

1940年，小坤十一岁，在离家35里地的一所书房学习。那时候还没有学校的概念，学校是后改过来的称谓，它的前身叫书房，现在说的上学，那时称为上书房。

那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学生放假一天。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交通工具，学生上下学全靠步行。大部分学生离家都挺近，都选择回家过节，只有小坤一人离家远，再加上天气寒冷，他便决定不回家了，就在书房过节。

书房是平房，隔壁是一间大宿舍。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一个农村大火炕，平时几个学生和老师都在这里起居。

当天晚上，老师在一个学生家长的邀请下去其家中喝酒。老师临走时给小坤布置好了作业：小坤，你别老想着玩，好好给我背诵《三字经》，我回来后检查。

老师走后，小坤推开门向外面看了几眼：外面的雪景可真美啊，整个大地一片银白，十五的月亮形成特有的银白色光辉，静静地倾泻下来，雪野中的一切真像一个童话世界，小坤心里很高兴。

其实他挺想在月光下撒撒欢儿，可是一想到老师说的话，还是别玩了，赶紧认认真真背诵吧，争取让老师满意。

于是他收了心，开始看着课本朗读《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读了几遍之后，他感觉已经挺上口了，就想试着背诵一下。他微微闭上双眼，开始一句一句往下背。有时卡壳了，他努力回想，实在想不起来了，就打开课本，在煤油灯下再细看一遍。

就这样，小坤越背越投入，几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一篇《三字经》也背了个八九不离十。

已经挺晚了，小坤估摸着老师也快回来了，他睁开眼睛向门口处张望，只见一个衣带飘飘的女子向他走来，身着一身白色长衫。

借着微弱的油灯的光亮，小坤发现那个女子长衫拖地，更奇怪的是，她走路的姿态也与常人不同，不是用两腿，而是用单腿向前蹦，也就是说，用一条腿跳着走路。看上去她的身体很轻，仿佛用力一跳就会飞起来似的，给人的感觉是白衣女子落地无声。

起初小坤虽然好奇也没太在意，以为是哪个同学提前返校搞的恶作剧，专门来吓唬他，小坤是有名的傻大胆，他怕过谁呀。所以他根本就没加理睬，想想老师可能很快就回来了，他得抓紧时间把《三字经》再背一遍。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吃了一惊：他发现白衣女子就定定地站在他面前，一声不响地注视着他，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小坤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头发全都竖了起来，小心脏怦怦怦地剧烈跳动，两条腿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尖叫，啊啊啊——我的妈呀！

你猜怎么着？只见白衣女子的双眼如铜铃般大小，眼里尽是白色，塌陷的鼻子几乎与脸相平，面如白纸，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就是白面中的精粉！

而且，没有下巴，没有下唇，一条巨大的舌头用力地向下伸展着。她长发过肩，大部分头发在肩背后，一部分头发在前面，正这时，仿佛有一股邪风一吹，她前面的头发忽然遮住了半张脸，看着更显恐怖！

小坤情急之下猛地站起身，感觉那女子也就跟他差不多高，一米一二的样子。此时一向傻大胆的小坤早已吓得七魂出窍，他没命地使劲高喊：来人啊，救命啊！小坤明明知道屋里没有人，只是高声喊叫给自己壮胆罢了。

小坤尖厉的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他多盼着此时老师赶快走进屋来啊。小坤一连声的怪叫也吓到了白衣女子，她也一愣，身体不由轻颤了一下。显然她也被少年的大叫声震到了，随即转过身去，一蹦一跳地向门口走去。奇怪，门本来是关着的，可白衣女子一闪身就不见了。

小坤赶紧跑到窗前，用手狠狠擦掉玻璃上的霜，向外一看，哪还有白衣女子的身影？什么也没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静悄悄的寒夜中，一个胆战心惊的孤独少年。

那时的窗户只有中间一小块玻璃，大约能占整个窗户面积的1/10，其余的都是窗户纸。

小坤静静地守候在窗前，不断地向外张望，他希望老师快点快点回来，此时他只能呆在他现在的位置，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经过了多长的时间，老师终于回来了，小坤如释重负，赶忙向老师汇报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

老师也吃了一惊！随即叮嘱小坤：这个事对谁都不能说，记住了，千万记住！现在老师回来了，没事了，快睡觉吧。

在乡村，岁数大的老年人有一种说法，当然，他们也是听老辈人说的：无论男人和女人，看见了那种东西，大多数人都会在当年丧命，不死也要扒掉一层皮，但，12岁以内的小孩儿无所谓。

转眼间到了夏天，这一年雨水较多。有一次山洪暴发，小坤和几个小伙伴看见河上游冲下来一个木头箱子，他们跑到水中准备把箱子打捞上来。

尽管做了必要的防护措施，但是一个浪头打过来，小坤一下子被洪水冲走了。其余的孩子惊慌失措，赶紧跑回家通知大人。得到消息后，各家的男人跑步前进，十几个人组成了打捞队，带上绳索、铁钩、竹竿等物品，迅速赶到出事地点。

此时小坤早已不见踪影。打捞队一路追下去，最后在一里多地以外的河床边找到了小坤，他双手紧抱着一根木头，早已人事不省。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弄到安全地带，冲洗去脸上的沙土，定睛一看：天呐！小坤早已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呛水的肚子鼓得像皮球一样圆！

明白人赶紧用力按压他的腹部，一下一下，再一下……此时乡邻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为小坤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能不能抢救过来！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只听哗的一声，小坤吐出来第一口水，再按，按……小坤一口一口往外吐着水。小坤身边的大人在齐声高喊小坤的名字。

据说人在昏迷状态下，魂魄离散于空中，其他人用力喊叫，魂就会附体，昏迷不醒的人就会逐渐醒转。

十多分钟后，小坤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点点恢复了意识。那一年，小坤十一岁，差一点儿就见了阎王爷。

之后，日子过得比较顺了。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小坤早已成家立业，他经常告诫自己的儿女以及周围的晚辈：在乡村，尽可能不要在晚间十点以后到后半夜两点这个时间段出门，尤其是经过山高林密处，因为阴气太重对人身不宜。

很多后辈都感到神秘好奇，有时就追问：如果万一遇到那样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该怎么办呢？

可行的方法有两个，一是念动咒语，瞬间会收到奇效，但这需要有相应本领；二是用牙咬破自己的中指，用嘴吸进中指的血，然后用力向白衣女子的身上喷去，便可当场将其摧毁。

但这样的方法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尝试。人人都知道白衣女子是个谜，却没有人能够真正给出谜底。或许将来有一天，什么人会做出更合理的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