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简友广场散文

【浮生】第一章:白血病

2020-05-28  本文已影响0人  史叁
一抹残阳挂青天,只是人间苦难尽。

黄昏的灯光撒了进来,房间里的全家照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那是柳专志和马芳在结婚后的第五年在县城的照相馆拍的。背景是摄影师P上去的一片蔚蓝的大海,虽然他们一家人都未曾去过海边。只有五岁的女儿扎着两个小辫子看起来怯隐隐的不敢面对镜头。他们两个人笑得满面开花。

  进入高一的柳禾身体上和心理上渐渐开始有了不少的烦恼,她会幻想着杂志上那些帅气的男生突然摇身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渐渐鼓起的胸膛也是她感觉无比的羞愧。自从她上了一节计算机课开始她就想要拥有一台自己的电脑。但她不知道怎么跟爸妈开口。

  狭小的房间里堆满了她的书籍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连规划着摆放电脑的地方都没有。她多么想住在那些大大的高楼里面。清晨的太阳晒在自己印着花纹的被套上,阳光的那种独特的气息将是她迷醉的不愿意从床上爬起来。

  “柳禾,吃饭了。”母亲的呼喊声将她拉回了现实。她从书桌前起身却不小心撞到了架子上的一本。那本书掉在地上。书面上的名字让她感觉有些陌生,不想去捡。径直的从上面踩过去。【霍乱时期的爱情】被印上了她秀气的脚印。

  桌子上的黄色木漆掉了不少,看起来就像是一些得了白癜风的病人。柳禾坐在咯吱摇晃的凳子上,喝了一口水杯中的开水,烫的赶紧放下了杯子。站了起来,这时候的柳专志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看见她慌张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凳子上有个钉子吗?你跳起来?”

  柳禾说:“我哪里知道妈倒的水这么烫的。”就端起水杯来倒进门口凳子上的一个掉了漆的花色脸盆里。放下杯子去给柳专志倒了洗脸水来。

  “你怎么又做了疙瘩汤。土豆丝。我都吃得胃里直反酸水。女儿正长身体呢,你不能做好点。”柳专志一边洗脸一边说。刚从工地上下来满脸满头的灰,脸盆里清澈的水瞬间变成了灰色。

  马芳端着刚从蒸笼里溜好的馒头,她的身材比起十年前就显得臃肿了不少。

  “老娘每天起早贪黑的还要伺候你们爷俩。你有本事带我们去吃山珍海味啊。你以为我想吃啊,我每天早上四点钟爬起来卖煎饼我不累吗?”马芳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坐下来吸溜吸溜的喝着疙瘩汤,换做十年前她可做不出来这些动作来。

  “行了行了。别说了,吃吧。小禾赶紧吃。吃完写作业去,现在进入高中了,可不要再胡日鬼了。”柳专志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了凳子上,转身又把毛巾扔在了灰色的洗脸水中。想想十年前的柳专志还在乡下教书,那时候的他梳着三七开的分头,一米八的大个也迷倒了不少女老师。可现在那样的学校早被拆了,自己也就无处安家。只好在这城里租了一间小套屋供女儿上学。

  柳禾没有说话,心里一遍遍的酝酿着自己怎么开口向父亲说电脑的事。她看着父亲和母亲一边夹菜一边喝着疙瘩汤的模样,忽然就想起了【千与千寻】里那对狼吞虎咽的夫妇,她担心柳专志和马芳也会变成两头猪,或者说两条狗。她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自己接的自来水说:“爸,我想跟你说个事。”

  “说吧,什么事?”柳专志嘴里憋着一嘴馍馍望着她。马芳已经喝完了自己碗中的疙瘩汤起身去门外的走廊里盛第二碗。

  柳禾看着母亲离开,悄声对柳专志说:“我想买一台电脑。”

  “啊?”柳专志想要说什么被女儿立在嘴唇前的食指憋了回去。

  马芳端着碗走了进来,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坐在凳子上拿起了筷子夹菜。

  柳专志就说:“先吃饭。”柳禾就再没有说话,闷声喝起了疙瘩汤。

  晚饭后,柳专志坐在床上看着床前摆放的电视机,新闻里报到着‘七五事件’。手指头扣着脚指头缝里的污垢,边扣边放在鼻子上闻着。马芳就开始骂他:“你恶心不恶心?香的很吗?怎么不放进嘴里嗦啊?”

  “睡你的觉,碍你撒事了?”柳专志头也不回的说。

  马芳把衣服脱得只剩个裤衩,就爬上床窝在被子里看着电视里的画面说:“你们今天下午在背着我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把你的觉睡。明天不是还要出摊吗?”柳专志转身看了一眼马芳,她那一对下垂的胸脯让他如今也提不起任何的性趣。

  天气马上就要进入深秋了,马芳用被子盖上自己的胸膛。

  “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还想给她买什么电脑,你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好好不学习要什么电脑。有了电脑能干什么?还不是跟那些小毛头子QQ聊天吗?”马芳在被窝里放了一个很响的屁。

  “谁说要买了?小禾也只是征求我的意见,你急什么?”柳专志关了电视脱了外套就钻进被窝里不再说话。

  “你还发火了?我这不是为这个家考虑吗?现在买一台电脑动不动就好几千,就你一个月那点工资还拿不到手里,我跟你说。你要是买了我就砸了。”马芳就起身去关灯,又爬进被窝里,就鼓捣着让柳专志起身把衣服脱了,要不然就去楼道里睡。

  柳专志就起身淅淅索索的开始脱衣服,脱完衣服就又从床边的柜子里捞出一个杯子自己盖在了身上。

  马芳就又开始骂他,既然不愿意一个被窝里睡,那还睡在一张床上干什么。柳专志就没再作声,假装打起了呼噜。

  柳禾在房间里听着父母的争吵,就知道电脑梦彻底的破灭了,她就开始后悔告诉父亲自己要电脑的事。母亲现在变得越来越让她觉得讨厌,整日里油头满面。还在学校附近卖煎饼。她就躲得很远,母亲回来就骂她不是个好东西。见了自己的妈跑的比驴快。

  她有时候也会在学校里听到有人夸马芳的煎饼好吃,她的心里就会很开心。但是有人也会说马芳的煎饼里面有卷毛,就说是上完厕所没洗手,恶心的再也不想吃了,她又感觉很是沮丧。

  这一天,云朵换上了灰色的时装出席在同样是灰色的天空里。它们挥汗在天空中舞蹈,地面上就开始变得泥泞不堪。工地就停工让农民工回家休息。

  宿舍里就剩柳专志和张有来。

  张有来这个家伙人也长得不赖,个头也挺高,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就是快四十的人了没个婆娘,这就让柳专志很是纳闷。

  “哎,眼镜,你说你也不差啥的,怎么就到现在了还没讨上个媳妇?”柳专志就给他扔了一根烟过去,结果没仍在他的上铺上,掉在了他那反酸的帆布鞋里。张有来也不介意,翻下床从鞋底里拿出来就叼在了嘴上。

  “娶了婆娘多没意思。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快活。”张有来就顺势躺在了下铺上。

  “是不是老二不行了?”柳专志笑着说,一股子烟却呛得他脸开始泛红。

  张有来捡起地上的一只拖鞋就朝着柳专志扔了过来,柳专志顺势一个弯腰,鞋就打在了彩钢房的墙壁上,发出的声响和雨声掺杂在一起。

  “柳哥?要不要来两盅解解乏?”张有来转头问他。

  “正好我也心烦,我给你钱。你去整两瓶顺便买点磨牙的。”柳专志说着就从怀里掏钱。

  张有来就起身拦住柳专志说:“你一个拖家带口的,就不要再往外掏了。咱两什么关系,你这么客气的。”

  “行。改天回来给你带一只烧鸡。”张有来就说不用不用。柳专志笑呵呵的看着头顶衣服跑出去的张有来,心里很不是滋味。结了婚的烦恼,没结婚的也烦恼。刚有了媳妇了恨不得含在嘴里。时间长了恨不得丢到捱里。

  最近一段时间柳专志老是感觉早上起来发热的严重,而且还老是流鼻血,很难止的住。止住了就来上班。总是感觉很是乏力。他也就没在乎,马芳起得早。他就更不愿意让她知道。女儿那天说的买电脑的事,他思来想去其实也不想买。不是不愿意买,他就是怕跌在了马芳的嘴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芳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自己没本事,对不住她吧。柳专志正在叼着烟思谋着自己的婆娘,就看见张有来抱着一堆磨牙的零食和两瓶老皇台走了进来。

  “你买这么多干撒里?吃又吃不完。那些个狼来了还不给你抢光啊?”柳专志说着接过东西放在一张木头桌子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各种各样工友们喝过的空饮料瓶子,张有来顺势将它们全部请到了地上,拿出他珍藏的两个青花瓷的白酒杯放在桌子上。

  “你这个玩意儿好,哪里拾掇来的?”柳专志拿起来端详着。

  “这是祖传的。别人喝我都不拿出来的。今天高兴特意招待你。”张有来开了一瓶老皇台。瓶盖与瓶口发出刺耳的声响,门外的天空里开始奏乐,房间外面就雷声大震。

  “这么好的家伙什盛了老皇台不是糟蹋了吗?”柳专志就轻轻的将 两个酒盅摆在了桌子上。

  张有来就说:“有天鹅就有癞蛤蟆想吃,鲜花就爱往牛粪上插,你看那金缕玉佩那个不是装着个破盒子。你看那俊男靓女那个不是配的丑男丑女。”

  柳专志就哈哈大笑,夸张有来应该叫张有才。

  两人就开始老皇台陪花生米,喝的脸红脖子粗。一上头什么话也说得出口。这时候的柳传志却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烤,鼻子里好像‘哧溜’的流出什么来,一摸看见是血,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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