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深藏的梦魇的盛宴短篇小说中短篇小说

孤星

2017-09-04  本文已影响39人  Finder生

陆生

这扇门看起来很旧,似乎已经坚守在这很久,而门板上本该鲜红喜气的春联,也在时间的蹂躏下几近翻白,上面苍劲的隶书早已连不成句。可即使如此,还是能感受到贴春联的人对未来的期待。

“吱呀”

门没锁,我很轻易的将其推开,带出一阵刺耳的转轴声。身后的阳光在地上勾勒出我的身形,算不上挺拔。腐臭的气息从门里传了过来,我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但还是抬脚进了屋子。

人们说他是天煞孤星,我不信。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所有荒诞在我眼里都是可笑的。人们又说和他接触的人都发生了意外,我沉默不语。人类总是自私,喜欢把自己的不幸归咎到别人的身上,即便理由再牵强。

当人们知道我要去找他时,都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自以为是的好心大妈假装焦急的想劝我别去。在发现怎么都劝不下我后,只好离的远远的,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对我指指点点,大概是在说我找死吧。其实我也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想劝我,他们巴不得我去验证他们荒诞的观点。只是出于人道想扮演一个好人的角色,可又奈何演技有限。

我慢慢走进屋子,好不容易让瞳孔适应黑暗。破旧的垃圾站,老旧的阁楼,一扇腐朽的门,以及黑暗里蓬头垢面的人。

“你是谁?”

该死,一上来就问我这么哲学的问题。

“这题太难了,我们换个话题吧。”

“那你来这干嘛?”

这个简单。

“我来找你啊。”

“找我?找我干嘛?”

“他们说你是天煞孤星。”

我说完这句有些后悔,因为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

“嗯,他们是这么说的。”

“你也这么认为吗?”

“我不知道。”

我努力从他的声音和举止中去判断他的年龄,因为从面目上脏的实在看不出什么。不过最后我还是放弃了。

“你多大了”

“不知道。”

年纪应该不大,十到十五岁之间,还很年轻。

“你爸妈呢?”

“死了。”

“死了?”

“嗯,死了,我一出生我妈就死了,三岁时候我爸抑郁自杀,在那之后我被送去了孤儿院,孤儿院院长在我去了以后得了癌症,我最好的朋友被人捅死在了街头,最后连孤儿院都毁在了一场大火里,我所有认识的人都死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

“可那些不是你的错啊。”

“他们觉得是我的错,当所有人都说是我的错时,我又能争辩什么?”

的确,对错本就是个很抽象的词语,根据不同的语句会改变成不同的词性。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过是人说。

“你不该来这里。”他又开口。

“为什么?”

“你没听他们说吗,你会死的。”

“我不信这个。”

“或许你该相信”

“好吧,那我现在还有救吗?”

他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想了一会。

“没有,你死定了,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不会怪你的。”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

我转过身,外面的阳光真美。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他又开口。

“下次吧,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

我没有再回头,径直走下了阁楼,穿过肮脏的垃圾站,去到更肮脏的现实里。

当那班公交车映入我的瞳孔时,下午慵懒的光线将即将发生的不幸晃的有些不真实。司机在车窗玻璃的那头摆出一副惊恐的表情,肌肉僵硬,像是一个演技夸张的喜剧演员,在表达着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我相信他,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事值得去故意呢。

我叫陆生,对于我,人们总是给出一些简短的评语,都不怎么好。在我很小的时候,全家出游,意外出了车祸,日产的小车一头扎进了南城湖,只有不到一岁的我活了下来。他们没有怪我疲劳驾驶的父亲,没有怪一直在旁边瞎指路的母亲,他们怪了我,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死去的人没有错,活下来才是最大的错。

“扫把星。”、“丧门星。”、“垃圾。”、“恶魔。”、“理他远点。”、“别和他玩。”

这大概是我这些年听过最多的话了。

多少年,不幸如影随形,意外、灾祸,我都活了下来,可没人觉得那是我的幸运。他们会说,这个人怎么还不死。明明不是我的错,谁叫只有我活了下来。

公交车里的人们像壁虎一样贴在玻璃上往外看,街道上的人也三三两两不请自来。

“我说什么来着,唉,又克死一个。”

“得,劝了他不听,非得作死。”

“就是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不听劝。”

“真的不能留他在这了,改明儿找点事赶他走吧。”

“能赶哪去啊,你说这事共产党能信吗。再说了,谁敢进那阁楼里啊。”

......

果然,他们并没有怪我为什么走在马路当中,也没有去怪司机为什么没来得及刹车,而是怪了你,我的朋友。

嘲杂的人声渐渐淡了去,不远处的阁楼上,一个身影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你是会为我难过,还是也如那些路人,嘲笑我的愚蠢。

听闻当两颗孤星相遇,必会有一颗陨落,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灾难。但不用害怕,你一定能活下来的。

地面开始颤动,尖叫声此起彼伏,就毁灭吧,伪善的人们。

“据本台报导,今日下午三点整,南城市突然发生8.0级地震。专家之前并没有预测到此次灾难,而据前方发来最新消息,震源来自南城市北郊的一个小镇,而小镇里唯一活下来的人是被当地居民称作…”

阿中关掉了电视,站起身摸索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家的门。

外面一片狼藉,周遭破碎的仿佛世界末日,人们被压在碎石下,有些还有口气在,有些早已冰冷。阿中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平房,孤独的矗立在末日里。

几米外有人用虚弱的声音呼救,阿中并没有想去救人的意思,只是默默看着北郊的方向,若有所思…

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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