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女人
屋内静的出奇,周围的物体模模糊糊。
我不安的踱着步子,脑子里面不断盘桓着今晚的计划。
白天与明竹通电话,时断时续,也不知道我是否听的正确,更不知会不会有人偷听到我的电话。
“滴答滴答”,房顶漏雨了,我摸索到卫生间,拿出一个洗脸盆放到漏雨处,心理祈祷:今晚雨千万要停下来啊!
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知道那是“巡逻队”又来了,我能想象的到他们正扒住围墙往里面探头探脑。
“巡逻队”大概2个小时来一次,其实对于我这样一个几乎瞎了的人,他们显得有点兴师动众。
我在脑中不断算计着逃跑路线,爬到炕上,推开窗户,此处距离围墙是12米,那个院墙跟我老家的院墙一般高,翻越过去,应该没问题。院墙外面我也猜得到,一路向南是那片玉米地,跟老家的一样。我跑到公路上的时间大约1个小时就够了.....
院门门锁打开的声音传来,男人嘴里边咒骂着鬼天气边打开屋门,一阵雨水潲了进来。
他放下餐盒,脱掉雨衣,一屁股坐到炕上,“快吃吧!一会凉了。”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现在什么也看不清,能把眼镜还给我么?”我试探着问道。
“暂时不行!”他提高了嗓门。
“可我怕万一摔倒,那咱们的孩子.....”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等明天三姑会搬过来,到时候她会照顾你。”男人的声音温柔了点。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男人拿起电话讲了一通,不一会他穿上雨衣,推开房门离去了。
心中焦急的渴望使我暂时没有多少食欲,但我必须吃点,为了今晚的逃跑计划。
“巡逻队”又来了,他们的准时刚好帮我计算好了时间,现在是晚上9点钟。下一次他们走开后也就是11点左右,我就开始逃跑。
我躺在炕上休息,尝试眯上一会,过往的一切又在脑袋里播放:
我是个调查 #记 者,因查访一个人口 #失# 踪事件,来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没想到我的线人把我卖给了“大哥”——一个呼风唤雨的地头蛇,他们的家族势力强大,把控着这里的一切资源。
他们强迫我同“大哥”结婚,还收走了我的手机。我举目无亲,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后来我怀了孕,“大哥”对我的态度好多了,他允许我走出院门散散步。
一天我正在房前的鱼塘边溜达,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走过来,她微笑着冲我点点头,两个中年妇女在后面正在聊着天:“这姑娘真有本身,听说考上了北方大学。”
我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当我再次遇到这个姑娘的时候,就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张提前写好的纸条。
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就被“大哥”扇了几个巴掌,不是很疼,可能麻木了吧。他知道了我调查# 记 者的身份。
我从此被限制出门,“大哥”找来几个小地痞组成“巡逻队”,日夜对我进行监视。
今天白天,“大哥”喝多了,我趁他躺在炕上人事不省的时候,拿起他的手机,拨通了明竹的电话,我们约好今天半夜在通往城里的公路上见面。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对她绝对信赖。
“大哥”平日不知忙些什么,还经常半夜出去鬼混,一整宿都不回家。
“巡逻队”再次光临,又嘻嘻哈哈的离开。我该出发了。
没有眼镜,我的视力只能大概看清窗户的位置,从炕上爬到窗前,拉起插棍,跳了出去,地上都是积水,我顾不上这些,迅速助跑,再一跃,攀上墙头,翻了过去。
我跌落在墙外,胳膊和大腿一阵刺痛,血顺着大腿根部流出。孩子可能没了吧,这样更好,我心里想。
我咬紧牙关,踉跄的爬起,继续往前奔跑,此时的雨已经小多了,很快来到了那片玉米地,穿过去,就是公路了。
我抬起一只手护着脸,另一只手拨开玉米叶,半弯着腰,用尽所有的力气,努力地奔跑着。
玉米叶子在我的脸上和胳膊上拉出了道道细痕,但我此时所有的痛感都已经麻木。
雨停了,乌云散去露出了大大的月亮,我稍微能看清路的方向了。
大约跑了有一个小时,终于冲出了玉米地,我知道前面有一条沟,跟我小时候在里面捉泥鳅的那条沟一样,跨过去,就是公路了。
我拨开蒿草,伸出右脚往前一迈,下面居然都是淤泥,我的脚陷在里面怎么也拔不出来了。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混着汗水流了下来,可是我不敢喊叫,这一块还是“大哥”的地盘,公路上有可能有他的人在值守。
一束灯光照射过来,一辆汽车停在前面的公路上。“小雅,是你吗?”明竹的声音传来。我边答应着,边尝试拔腿,“我动不了啦!”我焦急地回答。
明竹拉着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拔出了那条腿,她搀着我,从旁边踩着几块大石头上了公路。
当我坐在汽车后座上的时候,泪水不受控制地再次汹涌而出。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从去年冬天開始到现在,我一直被囚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忍受了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受尽了屈辱。
自由真好,即使在狭窄的车后座,也比那个灰暗的屋子舒服的多。
汽车马上就要从这条县级公路转到去省城的高速路了,车速却突然降了下来,前面的路口一阵喧哗声,“明竹,怎么了?”我紧张地问道。
“前面有人设置了路障!”明竹说着把车慢慢停了下来。
手电筒的灯光晃的我睁不开眼睛,有人上来把我拽上了另一辆车。
坐在我旁边的一个男人,往我嘴里塞进几片药。我慢慢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一张病床上,一名医生在旁边站立着,“不要乱动,你需要再休息几天。”医生和蔼地说。
“医生,我怎么会在这里?明竹呢?”我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明竹。
医生摇了摇头说道:“你大腿和胳膊都摔伤了,养几天就好了。”
“医生,你听我说,我是个记 者,被拐 卖到了东山村,求你救救我!”我边说边大口喘气。
医生应该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吧,想到这点,我心里一凉。
“你的情绪现在不太稳定,不过你说的话我都记下来了,一会我再去跟你的朋友了解下。”医生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放心,这里很安全!”医生走到门口回头跟我说道。
几天后,那个医生再次来看我,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一个是“大哥”,另一个是“明竹”。
医生告诉我可以出院了。
“医生,他就是那个道上的大哥!就是他绑 架了我!”我对医生喊道。
医生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转过头,惊恐地看着明竹问道:“他把你怎么了?”我抬手指了指“大哥”。
“大哥”在一旁苦笑地摇摇头。
“王哥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们今天就转院。”明竹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在精神病院治疗了半个多月,状态已经好多了。医生说我是“被迫害妄想症”。
明竹和大哥来看我了。我看的很清楚,因为我戴着眼镜。
“大哥,这些日子你受累了......对不起,我又给家里添麻烦了。”我惭愧地望着从小一直照顾我长大的亲哥哥。
大哥看了看明竹,两人的眼睛里都泛出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