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与女儿

老太太的老伴去世十来年了，一个人种点菜养点家禽自给自足，生活在二三十年的老房子里。这天应村里的号召去卫生所免费体检，八十多岁的老太心里有些紧张，怕查出什么病，以后日子可怎么过。结果出来了，老太太不识字，问医生什么个情况，医生不冷不热地说“就是个囊肿”。老太太听到这个词有些害怕，问了句“厉害吗，要不要动手术”。医生不耐烦地说“严不严重我说不好，你不放心找你儿子去镇上查去”。

老太太心里憋屈着，自己倒是有几个儿子，可儿子有什么用，有了媳妇忘了娘，没一个对她上心的。一年到头在外面打工也没时间回来看她，就是看她，也说不上几句话，就冲着麻将桌酒桌去。说什么养儿防老，这有跟没有不都一样。还好有个孝顺闺女在身边，要不这日子咋过。走出卫生所，老太太想给闺女打个电话，可一摸兜，空空的，可能落在家里了。那还是闺女去年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闺女去照顾自己闺女了，给老太太买个手机，说给她解闷，方便联络。老太太慢慢走着，这回家的路怎么这么长，平时很快就到家了，哎，老了，没用了，身体也不争气了，还得拖累闺女，闺女也六十好几了，以前还埋怨我没让她读书，现在好了，外孙女书读出来了，还找个留学生，重孙也有了，多好······想着想着到家了，老人开了门就去找手机，手机在床上，老人拿了手机又发愁：可闺女号码记不清咋办，一会吃完饭，找人给我打吧。吃完饭，老太太的手机响了，老人激动地想，是俺闺女不成，老太太手发抖，摁了两下才接通电话。只听电话的声音喊着“娘，你吃饭吗？”老太太开心又委屈，没好气地说道：“你咋才来一个电话，去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多打几个。”

“我前几天还给你打呐，你手机关机了，上午给你打，没人接，娘，你去哪了”女儿关心地问道，并没在意娘的语气。

“我上午去看病了，芳，我查出好几样病”老太太可怜巴巴地说。

“啥病，可严重” 女儿急切地问。“囊肿，还有高血压，这你知道的。我这要严重了，你可得回来呀”老太太语气沉重地说。“娘，别怕，囊肿不是啥大病，得这病多得是，你别搁心上。我让庆先回去吧，让他陪你看看，再检查检查。”女儿安慰道。

老太太心里舒服了不少，听着闺女体己的话，心里也踏实些。放下手机，老太太想着，我这还能活几年，老天可别作践俺，让俺再好好活几年，看看俺那重孙长啥样。

女儿那边跟女婿说了这个事，女婿也说干脆回去看看，老人好多想，就有这心理，越老越怕生病。回去给她瞧瞧。

当晚女婿坐火车赶回去，次日上门找老太太。老太太惊讶地喊道“你咋回来这么快”“不是陪你瞧病吗，芳催我回来，她不放心你，又走不开，小外孙才几个月。”女婿解释着。

老太太心里高兴，但还是嘴硬地说“回来干啥，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也没啥用了”女婿也不管她说什么，只管尽心尽力地陪着她坐车去镇医院。查完之后，两人都如释重负，医生说在体外，并无大碍。只要适当锻炼，饮食清淡即可。

这时女儿又打来电话问怎么样了，老太太说没事了，还交待女儿多休息，注意身体。

晚上回到家，老太太想着从小让女儿天不明就起来干活，还照顾几个弟弟，她想上学还不舍得花钱，打她骂她，不让她上。那几个儿子不舍得打，不舍得骂，不舍得让他们干活，花钱让他们上，却逃学。可现在女儿最贴心，最孝顺。哎，那时，委屈芳了。

女儿晚上和自己的女儿聊天，说以前老太太脾气不好，急躁，性子烈，年轻时，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天不明就催她起来干活，尽干重活，挑玉米，麦子，肩上磨得都是泡，红印子。有次干活累得流鼻血都不让休息，那一口口血都咽到肚子里。那时候咋过来的。老太太的女儿还跟自己的女儿说“以前你姥姥重男轻女，你舅舅不上学非逼着他们上，我想上都不要上，偷听一次被她逮着了，还不让我吃饭。年轻时我还气她，自己有你了，我也知道当妈的不容易，那时一大家子吃喝都是问题，生活苦，也不能埋怨她。你舅舅几个不孝顺，你姥姥一个人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容易。自己一个人做点吃点，也够能干的。平时去看她，还眼泪汪汪的，也可怜。我能帮就帮吧。”

老太太的女儿最后说：“只要她身体好好的，这也算是俺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