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凉州三明2

首先聊一聊皇甫规。皇甫规最早登上历史舞台的时间是公元141年，此时正是汉顺帝永和六年。这一年西羌大掠三秦之地，而后包围了安定城。皇甫规正是安定人，见家乡受异族倾攻，而汉军大将马贤却不晓军事，于是愤然上书陈情。安定郡的将领知晓皇甫规可以算得上将门出身，于是命皇甫规任功曹，统帅八百甲士出战，败退羌兵，斩首数级，后被升迁为州里的上计缘。小有名望之后，皇甫规向朝廷上书，痛陈时弊，犀利地指出汉军边战不利，皆由军队腐败所致。胜利时谎报人头，战败后隐匿不报。同时皇甫规向皇帝立军令状，希望中央拨给他两个营（共一千人），以及两个郡的五千人驻军，他愿意与护羌校尉赵冲一起解决凉州边患。然而顺帝不予。

怀才不遇，是人生中很令人焦躁无奈的一件事。好不容易熬到顺帝过世，朝中权力落入了外戚梁氏家族手中。这梁氏家族，就是上一章中提及的以梁冀为首的无恶不作的权臣团体。这段时间，皇甫规被推举做官。

皇甫规进殿后，给出的对策如下：伏惟孝顺皇帝初勤王政，纪纲四方，几以获安；后遭奸伪，威分近习，受赂卖爵，宾客交错，天下扰扰，从乱如归，官民并竭，上下穷虚。陛下体兼乾坤，聪哲纯茂，摄政之初，拔用忠贞，其余维纳，多所改正，远近翕然望见太平，而灾异不息，寇贼纵横，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无状者，宜亟黜遣，披扫凶党，收入财贿，以塞痛怨，以答天诫。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亦宜增修谦节，辅以儒术，省去游娱不急之务，割减庐第无益之饰。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群臣，乘舟者也；将军兄弟，操楫者也。若能平志毕力，以度元元，所谓福也；如其怠驰，将沦波涛，可不慎乎！夫德不称禄，犹凿墉之趾以益其高，岂量力审功，安固之道哉！凡诸宿猾、酒徒、戏客，皆宜贬斥，以惩不轨；令冀等深思得贤之福，失人之累。翻译成现代汉语：以前顺帝刚开始执政的时候干得很不错，后来哪哪儿都不对，原来是奸臣多起来了，哎算了陛下我实在不想跟你绕弯子了，我拐弯抹角骂的这些奸臣就是梁冀和梁不疑俩兄弟啊，他们简直就是无才无能无贤无德的不轨之人，赶紧贬斥他们吧，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国家马上都要覆亡啦！

梁冀正是上一章中出现过的那位“跋扈将军”。他看完这份笔试考卷，可气得不轻。他直接就给了个差评（下第），打发皇甫规去做郎中。各位不要误会，这里的郎中是个官职，属于言官，跟抓药的没有任何关系。不过皇甫规后来还是称病辞官走人，不打算陪这些城里人玩了。本来吧，这一科的考题目标就是让他对时局提出批评，但是当他认真地批评了时政，指出弊病之后，结果却得了个最低分，这换做是谁都忍不了啊。而且更可恨的还在后面。皇甫规回到了老家之后，梁冀反而来劲了，仍然不放过他。梁冀此后多次下令让地方官整死皇甫规。皇甫规就这样沉废于家，这一待就是十四年。

公元159年，梁氏终于倒台。朝廷多次招皇甫规入朝，但这回皇甫规说啥也不肯出山，均给拒之门外了。无奈，后来朝廷提高了规格，派公车对他进行征召，直接送他去泰山郡就任太守。此时泰山郡正爆发了叛乱。于是皇甫规最终决定出山。出山后的这一年中，他在泰山郡一展才华，快速地平定了当地的叛乱。

又过了两年，西北羌族叛乱问题愈发严重起来。皇甫规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又开始主动越级给朝廷上疏，内容大致如下：（此处先省略一堆客套话）卑职来泰山平叛这件任务我已经出色完成了，考虑到现在已经五十九岁了，身上又患了“不打仗就不舒服之病”，请求朝廷特许，乘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散架之前把我派去去西北吧，我相信自己能够成功安抚并收服叛军的。

这回，皇甫规终于收到了积极的回应。朝廷同意了他的请求，并拜其为中郎将，持节，监关西兵。年近花甲，皇甫将军终于有望在战场上实现毕生的报复。在此后的一年中，皇甫规带西凉兵浴血奋战、驰骋疆场，最终平定东羌叛乱，斩获首级八百，招降数十万计，在整个河西走廊的东西两侧均获得了战略性的胜利。东羌的许多部落仰慕他的威信，因此归降朝廷。

《后汉书》中赞曰：夫其审己则干禄，见贤则委位，故干禄不为贪，而委位不求让；称己不疑伐，而让人无惧情。故能功成于戎狄，身全于邦家也。简而言之就是一个词——大公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