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员外之死

品茗轩的一个雅间里，两个锦缎华服的巨贾凑在一起，瘦高个瓜皮帽问矮胖痦子脸，“赵员外死了，你听说了吗？”

“那么大的事能不知道吗？要不是知县封锁消息，这阵街上怕是锣鼓喧天。”痦子脸答。

“死了好哇，以前这厮可没少从我身上搜刮油水，光是刮走的银票少说都有千两。”瓜皮帽一脸心痛。

“可不是嘛，这姓赵的，从我这讨走了两柄玉如意，还有一颗核桃大小的夜明珠。”痦子脸说着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这厮媚上欺下，从我们这敛财去讨好上面，不然就他，哼，也能是个员外么？！”瓜皮帽啐道。

“你还别说，这姓赵的有两把刷子。从县里的一个恶霸，溜须拍马，慨他人之慷，还真让他把官府上上下下的关系给疏通了，摇身一变，嘿”，痦子脸顺势拍了下桌子，“成了个员外。”

“那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被吓死了，什么都没捞着？”瓜皮帽呷了口茶，慢悠悠道。

“是被吓死的？”痦子脸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这平时都是姓赵的欺压恐吓别人，什么时候还能轮到别人吓唬他了？还能被吓死？怎么回事，快说说！”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厮是成也谄媚，败也谄媚，坏就坏在他媚上欺下惯了。”瓜皮帽怪笑两声，话到此，又喝两口茶。

“此话怎讲？你别卖关子啊！”痦子脸手撑在桌上，上身前倾。

瓜皮帽靠近痦子脸，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也是听说，这不是前阵新上任的知府大人近来私访暗查么，也没通知县里边，带了个贴身侍卫就过来了。

“走到县外一座单行桥上，赵员外和大人的马车就这么碰见了。这赵员外平时对无权之人那是何等威风，说什么也不肯让路。

“于是大人走了多半的马车退下桥，让赵员外先过去。到底这厮有点关系，大人到县里的第二天他就打探清楚消息了。

“这下他可忙活了，连忙去知府大人下榻的客栈拦人，又是为让路之事道歉，又极尽谄媚之能邀请大人住在他的大宅里。大人表示是微服私访，不便太张扬，就把他给打发了。

“这厮回去越想越不对劲，觉得知府大人还是因为让路之事生气了。那还了得，他就天天遣人往大人的客栈送宝贝。

“知府大人先头还客客气气，东西都给婉拒了，后来连人都不肯见。最后一次，赵员外遣管家李德贵送去了棵千年老参，被连人带东西给扔出来了。

“李德贵回去复命，这厮听完后又惊又惧，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在床上躺了几天，一口气没撑过去，就这么咽气了。”

在此过程中，痦子脸大气都没敢喘，屏气凝神，末了，才哼一声，“哼，那是他自己活该。大家都知道这新知府不喜溜须拍马，谄媚小人，他还偏觉得自己那些偏门左道能入得了大人的眼。更何况知府大人私查暗访本就是秘而不宣的事，他这么大张旗鼓，那不就是想人尽皆知吗？要我说，吓死他都是便宜他了。

“不过这姓赵的总算是死了，咱们也能松口气了。”瓜皮帽长舒一口气。

“死了一个赵员外，谁敢说没有下一个王员外，李员外？”

“唉……”一声叹息后，雅间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