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失去光的眼睛

2018-10-03  本文已影响0人  啊布布布布布

     

失去光的眼睛

      说来矫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带着一种自己也无法完全理解的悲伤,它无时不刻的折磨你自己,巨大到无法化解,任何感情也都无法慰藉,让我哭笑不得,更不想与之独处。而可喜的是,我同样深信不论最终我是否孑然一身,一定也只有它不会弃我而去,每每想到这儿的时候竟又让我无比心安。

  


  

失去光的眼睛

        我,是一名医生,在我从医期间有这么些故事让我到如今都无法忘却……

 这是我接到的第一个病人,所以我对她的印象便更加深刻。

        她叫沈匆,嗯,是个很文艺的名字。我第一眼看见这个女孩的时候是很清秀的,那是的她大概也就二十出头吧,本是女孩最灿烂的时光,可在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绝望,呆滞,木讷……

  时值九月,空气中夹杂着丝丝冷意,阳光透过医院床头那张白色的窗帘,照在沈匆的脸上。这是这几天里少有的一次阳光,但这让她厌恶……

  她着急的把放在枕边的镜子拿起,呵……果然,这该死的太阳一出来,左脸的伤就更明显了,那是一道两厘米长的疤。她讨厌太阳就像讨厌她自己的脸一样。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现在的脸,曾经她的脸是最让她骄傲的,不管在哪里她都是最耀眼的那个。

  沈匆慌忙的跳下床,躲在了床边一个背对着窗户,远离阳光的角落,她再次拿起了镜子,对嘛,这才是我应有的样子。没了光的照耀,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一样美,就跟两年前一样。她笑了起来,手又不自觉的摸了下自己的伤疤,她差点就以为那是真的。她狠狠地用牙齿咬住自己的手臂,强忍着自己不发出哭声来。

  长长的走廊两旁是冰冷的病房,每个病房里都有不一样的故事。这几年下来,我也走了上万遍了吧。透过玻璃窗,我看到沈匆此时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一面镜子前,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着自己那头长发。镜子里的她露出了少许的笑容。她是个很爱美的女孩,还特意去将自己的头发染成了暖褐色,发尾还带了点小卷,把她白嫩的脸蛋衬的更加的细致。

  她并没有看到我,我悄悄走到另一间病房,我深知如果这个时候进去,那抹难得的笑容将会瞬间磨灭,换来的只会是她恐惧不知所措的眼神……

        终于我还是回到了沈匆的病房门口,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身体蜷成一团,看着窗外发呆。我走到了她的病床前,仔细检查好一切事项。发现我的到来,她立刻用手挡住了自己脸上的伤疤,把脸刻意的别到一边去。其实这已经好很多了。刚开始接触沈匆时候,她会用被子紧紧的把自己包裹住,不愿漏出一点缝隙,久久之后确定没人了她才愿意出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大概一年多了吧,沈匆总算是愿意说些话了,但每次也只是嗯,哦,好之类的。不过这也算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了呀。我曾建议过沈匆的父母应该去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毕竟这是她心理上的疾病,已经构成了一定抑郁的心理。她父母却因为心理咨询的价格太过昂贵,终是一次都没去成。

  后来,沈匆出院了。她的情况我便不再那么了解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街上碰到了沈匆的母亲,据沈匆母亲所说,沈匆她还是每天看着窗户发呆,从来不愿出门,就算有一定需要出门的情况,她也一定是带着口罩出门,在冬日她便带上厚厚的围巾,不是因为冷,只是为了更自然的遮掩上那道并不明显的伤疤。在那次谈话中,我得知沈匆脸上那道伤疤是在她和她的前男友一次争吵中造成的。

  听完之后我的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惆怅:多好的一个女孩儿呀,就因为这样一次争吵,这样一道伤疤毁了,毁了她的未来,毁了她自己……回到家后,我默默地叼起一支香烟,看着窗外,就像那个女孩一样,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只是好像这样就能让我平静了许多。

失去光的眼睛

        就在三天后,我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电话的那头沉默了几秒。

        出于礼貌我问了一句: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我有些不耐烦了,就在我拿下手机刚想挂掉的那一刻,电话那头一个细腻的女声传来:“您,您好,是顾,顾医生,对吧。”

        “是的,请问您——”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手机里只剩下嘟,嘟,嘟的机器声。没错,电话那头的女人把电话挂掉了。真是个怪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沈匆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从沈匆住院起至进,我从未听见过她说过超过三个字的话,对她声音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后来几次查房时的嗯,哦,好之类的。

      熟悉的电话铃声再次打断了我的思绪,嗯,还是刚刚那个号码,还是刚刚那个沉默不语的女人。

        “您好,是……沈匆吗?”说完这句话时我就后悔了,怎么突然问人家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呢,万一不是,那我岂不是很尴尬。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错,是我,我是沈匆。

      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但随即又让头脑冷静下来: “沈匆?病情可又好转?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

        没等我说完,沈匆说了一句:“顾医生,我想去做皮肤移植手术。您可以帮我吗?”

        我哑然,这回轮到我沉默了。难道那道疤真的对她那么重要吗?那道伤疤根本就不深啊。为什么她要纠结这么多年呢,三年过去了,她还是放不下吗?

        “其实没必要做皮肤移植,激光手术就可以……”

        “我已经做过了!没用的!根本就一点用都没有!呜呜呜……没用的,没用的,”电话里只剩下她嘶声揭底的哭喊声,我听到了绝望,听到了悲哀。

        我联系了她的家人,沈匆爸爸说,她每天都对着镜子照着自己那张脸,摸着自己那道疤。每天都把窗帘拉的紧紧的,把窗帘都换成了深灰色的了。 直到前些天,她突然打开我的房门,只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爸,我想换张脸活。

失去光的眼睛

        那晚,沈匆父母彻夜未眠。皮肤移植是个很危险的手术,影响因素有很多,而且价格昂贵,万一……

        后来,沈父告诉我:如果花这几十万能让女儿这块心病好的话,我就是去求也得把这几十万给借来呀!

        一周过后,他们来了,我看到了沈匆的父亲和母亲在这一周之内,头上俨然多了许多白发,他们看着沈匆。

        而沈匆呢,还是跟从前一样,一言不发,在她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看见她笑了,是苦笑,眼角的泪早就打湿了被单。她默默地闭上眼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沈匆家属从中午十一点一直待到下午三点手术结束。长达四个小时的手术时间,终于等来了沈匆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她的脸用纱布紧紧裹着,露出了一双眼睛。

        她的眼睛很美,只是,没有光。没有了灵魂。是啊,她的灵魂早就留在那场意外中。

        沈匆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她试着去把纱布拆下。

        “别动,医生说了,一周后他们会帮你亲自拆下来的。”

        沈匆的手停住了几秒,终究还是放下了。她,还是没有说话,又或者说是,不愿意说话。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沈匆今天起的比平时都要早,她梳洗好自己的头发,完后,只是看着镜子,一直看着镜子,等待着。

      该来的终将是来了,医生和护士一圈一圈的将纱布拆下,沈匆感觉到她脸上每一寸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在拼了命的呼吸,崩得太久了,真的崩得太久了。当最后一块纱布离开她的脸时,她手中的镜子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玻璃碎了遍地。她的手颤抖着,她摸着自己的脸,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张脸这么丑!为什么!啊!”

        沈匆抓起医生的领子,“你还我脸!你把我原本的脸还给我!还给我!你凭什么把这张这么丑的脸套在我这!”

        “匆儿,匆儿你冷静点。你很美的,匆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在妈妈心中都是最美的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的,你要相信妈妈,妈妈是不会骗你的,对不对。”沈母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女儿。

        那一天,她们都哭了。沈父呢,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刚把烟点起就给掐灭了。他走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又把烟燃起,一支完又是一支,一支完又是一支,一支完还是一支……直到手指已经在烟盒里碰不到任何烟了,才把手中的烟盒给扔了。

       

失去光的眼睛

        几年后的一个夏日,我在公交站等公交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感觉,她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她,带着口罩,帽子下一双清秀却没有光的眼睛不时的躲避着路人偷来的目光,拉着一辆破旧的垃圾车。

        公交到了,我透过注视着那个女人,她,走向了路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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