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ương Hải Phong:你好 ,西贡

2020-03-31  本文已影响0人  阿梵呀

关于西贡的故事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

“我们去看海,只是为了看到虚空的真理。我们去到别的城市,只为找寻熟悉的味道。”

一、

昏昏欲睡的午后,我啜了口咖啡,又回过神来。

面前的法裔投行男仍在低语。

金发、蓝色眼眸,与他袖扣上的猫眼石相形益彰。

令人确信其法国人身份的,是他说r时小舌音。

骨瓷杯里,咖啡已所剩不多。

邻桌的戚风蛋糕,风卷云残。

吊扇慢悠悠晃动,店外却车水马龙,摩托声浪随红绿灯起落。

西装制服们立于门廊旁,送别Càfê RuNam客人,晚餐时间快到了。

“Olivier,你在越南待了这一年觉得怎样?”

“不能更好了。虽然交通有些疯狂,但咖啡、美食和当地人都太好了。更别说这是现在东南亚机会所在。”

“那一定很多法国人来越南做生意吧?”

“他们只是来旅游的,在这里住下来的都是韩国人、日本人、台湾人。”

“那你为何住下来了呢?”

“最初来了几次后,我看到了其他欧洲人没有看到的远东机会,错过了中国我们不能再错过越南了。“

二、

与Olivier握手告别,各自上车。华灯初上了,晚风轻抚皮肤的温度刚好。

车子拐了个弯,路过统一宫。草坪上还停放着1975年4月30日清晨冲进这座建筑的北越坦克。

那是越战的结束。11:30a.m.独立宫的铁门被推倒,北越士兵冲上阳台升起越共旗帜。自此南北越统一,独立宫更名统一宫。

南越末代总统杨文明交权,“我一大早就在这里等你了,要把权力交给你”。

北越将领回复,“你交出权力没有问题,但你不能放弃自己没有的东西。”

美国人这时正从嘉隆街22号楼顶搭乘直升机仓皇撤离,画面向全世界转播。

1976年“西贡”更名“胡志明市”,她也曾被称为“东方巴黎”。

在那之前是,杜拉斯的西贡。

“我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湄公河这样美,这样雄伟,这样凶猛的大河。”

那是1929年,距离法军从岘港登陆已过去70年,但西贡还相当破旧。潮湿炎热的暧昧天气,推开有古典花纹吊顶老房子的木窗户,喧嚣的街市满是小贩,错综的声音不断放大着这座城市旺盛的精力与闷热的哀愁。

在那之后是,陈英雄的西贡。

《青木瓜之味》中越南传统文化的静谧、与《三轮车夫》中黑帮诗人梁朝伟的暴力,构成这座蠢蠢欲动城市的两面,明黄色的斑驳墙壁与白色的奥黛留下时间的痕迹。

现在她叫胡志明市,奥黛、摩托。寺庙、教堂。莲花、咖啡。

从1857年法国传教士将咖啡带到越南后,咖啡成了越南人的日常。街边一间间咖啡馆,当地人穿着背心凉拖,在帆布蓬下小板凳上,在老式风扇下躺椅上,享受喧嚣中的平静。北纬10度的阳光,也与冰咖啡妥协。

这座城市多佛教徒,却有一红一粉两座教堂。

红教堂的砖皆由法国运来,仿巴黎圣母院设计而建。粉色的耶稣圣心教堂规模则要小些。红教堂前广场上伫立的圣母玛利亚雕像见证着变迁,从前的小渔村如今车流不息,战争岁月已成历史,如今这里是全球最具活力的新兴市场。

疯狂的城市化带来百万外省人、十万日韩外派、欧美背包客及中国游客,他们融入本地构成1200万人的不夜城。

一声Saigon,旖旎往事仍在。

三、

车子驶入西贡河隧道,由一郡去往二郡,像极了在上海走延安隧道从浦西去浦东。

一边是超级都市最繁华的区域、越南的金融中心、购物中心、领馆聚集地。一河之隔却曾是城市最贫穷之地,如今依照浦东开发那样打造新的商业、金融中心。

村松梢风于1923年首次称上海为“魔都”,因为那是中西杂糅、东西文化的大熔炉。“魔都”也适合这座城,曾受汉文化影响,后又留下法国人、美国人的印记,未来可期。

与越南朋友约了晚饭。是在二郡“陆家嘴”的一条小巷里。

河内菜,主人有极好的汉文化修养,餐厅里小桥流水、金鱼瓷器。还有中国古诗。营业员柔声细语,介绍菜式:水晶春卷、竹蔗虾、米纸鲑鱼卷、酱汁牛肉粒、芭蕉叶蒸鱼、越式火锅。

她刚从投行下班,抹淡妆、光脚平底鞋。在受洗为基督徒前也曾夜夜笙歌,如今朴素温润。我们用竹吸管喝果汁,28度的夜晚,星空明亮。

我,“这也许是越南黄金十年的开始吧。”

她,“真的吗?但越南有钱人都想着移民呢。”

我,“他们会回来的。”

我看到了2001年后的中国,制度改革、经济扩张、社会变迁、社情变幻。水大鱼大,有人混水摸鱼、有人远走他乡、有人逆流而上。

回去路上她边开车边与同事商量明天项目会议的安排。车沿着西贡河走,两岸皆是新落成的高档公寓,带烤箱、泳池和健身房。

温柔晚风在耳边吹过,带来田野里的歌声,身着奥黛头顶斗笠的明眸女子,随水逐流,由苍翠田野,成为魔都女子。

过去的,都是往事。而我们只活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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