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灵魂都值得被铭记
医院门前的人行道上,塞满了行色匆匆的路人,有步履蹒跚的老人,有意气风发的青年,有满脸幸福的孕妇,还有面色凝重的中年人,每个人都按着自己的节奏赶路,带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迎着初春的阳光,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上午八点一刻,朱大爷的小儿子过来找我给老人办理出院手续,他明显消瘦了许多,半个月,从生到死,他又经历了怎样的故事。
朱大爷是一位乙肝肝硬化失代偿期的患者,性格温和、平易近人,对自己的病情略知一二,对治疗的依从性很高,入院后第三天出现肝性脑病,之后病情急剧恶化,出现了急性肝衰竭、肾衰竭,相关科室会诊后的最终意见是转入重症监护室行连续性肾替代治疗,但和他小儿子沟通病情后,小儿子说一切都听他二哥的,因为他二哥是杭州某附属医院小儿心脏外科的医生,于是他拨通了二哥的电话,开了免提,重症医学科的医生简单和他沟通了朱大爷当时的病情,二哥说不去了,就在普通病房对症治疗。我赶紧准备各种拒绝转科、转院同意书,和他小儿子沟通相关抢救事宜,我看到他在签署拒绝转科、转院、抢救知情同意书时,面部肌肉在抽搐,他突然抬起头,双眼潮湿,问我:林医生,我们这样做过分吗?我看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又说:“我二哥是医生,我相信如果有希望,二哥不会不救我爸的”,我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签字的那一瞬间,他的挣扎、无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我值夜班时他告诉我:过年时,父亲和二哥深入的讨论过自己的病情,相关事宜都已交代妥当,父亲的意见是一旦出现病情变化,不要给他插管、按压,一切顺其自然。
作为医生,生死浮于眼下是常事,初时尚有悲悯之心,见的多了,便很难生出哀恸之意,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目不斜视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十分冷漠,而我却时常在一个生命结束的时候,漫无边际的去想一些事情。
作为医生,我们努力研究如何去生,却很少关注如何去死。我始终认为,关于病人的病情,凡是能说清楚的,都要说清楚;凡是不能够说清的,也要想办法去呈现;我始终认为,生死,是可遇,可求,可感知的,而藏在两者之间,不可说的,不能用言语去表达的,对于亲人,那是爱,对于医生,或许就是情怀。
朱大爷走的时候很平静,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每天查房时朱大爷的音容笑貌。我想,每一个灵魂都值得被铭记被赞美。愿逝者安息,生者平安。
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样一段话:如果说生命是一个五彩缤纷的花园,那么医生就像花园中的园丁,我们无法掌控四季变换,无法改变流逝带给花草的岁月枯荣,但我们应该努力在她们最需要的时候,让生命绽放得愈加美丽动人。
我们期待看到春色满园,我们向每一朵花微笑致意,我们期待着永生,同时也守望着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