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红月亮》（10）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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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我让罗宥陪我散步。罗宥四仰八叉地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弹，我一边拉他一边威胁他：“你现在不陪我散步，到时候我生不出来只能剖，那你可就得用实际行动写一部《伺候月子》的书了。”

“你们每天走那么多路还嫌不够吗？”

“我今天是登记对药班，坐了一天了，陪我走走嘛，给宝宝做个好榜样，别这么懒。”

罗宥还是不为所动，眼睛盯着电视，不停地按着遥控器，刚得知要升级做爸爸的新鲜劲儿早已过去，一天一天又回到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并且因为我伙食改善，他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已经找不到以前的修长身材了。我看着都急，他却十分欣赏自己的啤酒肚，每每照着镜子自豪地说：“现在我穿西装也不用扣扣子了，风度翩翩啊。”唉，男人的不求上进首先就是从对自己身体的放纵开始的。所以我尽可能地想办法找借口让他多活动活动。

婆婆跟着帮腔：“宥宥，你看看你吃好饭就躺在沙发上也不动动，都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罗宥佯装不理，过了一会儿趁他妈不在，学着我的声调说：“我大姨妈来了，不想动。”我笑得喷了他一脸小番茄，他捏捏我的脸：“将功赎过，要么给我洗脸，要么自己散步去。”

“好啊，给你洗好脸，你就陪我去。”

罗宥一愣，他料定我不会选择帮他洗脸。“洗好脸我可就要会周公的，谁还出去？”

算了，罗宥今天是打定主意不陪我的了，死缠烂打的也没意思。我抓了钥匙就往外走。婆婆边换鞋边喊：“等等我，我陪你。”

连着下了几天雨，空气湿润、清新，淡青色的天高远、辽阔，最后一抹夕阳烧了淡淡的一个角，掩映在柔黄的灯光里，辨不清天际。路上行人三三两两，不急不慢，大多是憋了几天后终于有机会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悠然，贪婪，惬意。

我和婆婆边走边聊。我问婆婆怀罗宥和他姐姐时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婆婆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却时不时被熟识的人打断，婆婆并不生气，不厌其烦地回答几个针对孕妇的常见问题，过后又总能接上此前的话题。我惊叹于婆婆的专注力和表述力，仿佛一棵树再怎么枝繁叶茂，主干只有一个，婆婆一把抓住就不会受到干扰，更不会一叶障目。

回来的路上我又问罗宥和他姐姐小时候谁更让人操心，婆婆更喜欢谁些？婆婆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面容柔和、生动，满满是爱，反问我：“更喜欢谁？儿子、女儿都是娘的心头肉，能分出什么彼此来？”末了，又补了一句，“即使宥宥爷爷奶奶再重男轻女，为娘的不能啊。”其实我早听说过，婆婆因为先生了个女儿，又是好几年后才生的罗宥，那几年没少受气。

不远处的广场舞跳的正酣，鼓声铿锵有力，饱满奔放，一声声砸在心头，心也跟着战栗、跃动。老头老太热情洋溢，满脸陶醉，两人手拉手，踮踮脚，拉近了，一撒手，一转身，又接上刚才撒开的手，对一对眼神，相视一笑，在默契中迎来下一个动作，没有早一秒，也没有晚一秒，不近不远，不浓不淡，付出，接受，都是顺其自然的恰到好处。是舞场上练就的还是生活中磨练的？表象？现实？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吧？就象我这要强好胜的婆婆面对小儿女时也有柔软的一面，而当儿女长大时，原本已经习惯付出的心却无处安放，怎能不生出怨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