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发小的故事之二
（二）
说心里话，丑哥是我结交的最讲义气的朋友。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嘿嘿、你们可不要误、就误解，我说的既不是抗日战争也不是、解、就、就解放战争。你们可能会想说：
“那就一定是抗美援朝了！”
“错、错、就还是错、就错了！”
那些个战争离我都忒远～了点儿，我说的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文攻武卫。这对我个人来说才是一场真正的战战争，因为造反派直接把重机关枪就架到了我卧室的阳台上。那是像门高射炮一样的机关枪，丑哥非常自毫地说这是正宗的马克沁重机枪，小城只此一架。他说这话我信，反正就没见过嘛。那家伙可真就他妈的威风，一搂起火来就是上百发以上，哒哒哒哒的声音真是震耳欲聋。过去我在电影上看到过重机枪都不如这家伙座实儿，射击时要坐在皮座上。可这家伙如今就架在我的眼皮底下……使唤这家伙的头头儿是个小个子还还够不着我的下巴颏呢。哈哈哈哈，小样儿，别以为是造反派就了不起，中国的历史就是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咱们走着瞧吧。
不过我也不能太轻视了这小子，看起来他还就真有那么两下子。我家的这个欧式小洋楼他都不用走楼梯，三把两把的就出现在二楼的阳台上，比我跑楼梯还要快。当然我在这里并不是在为他进行什么吹嘘，因为一开始我并不十分喜欢他。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啊，不管你信不信，这一切都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这可是飞檐走壁的功夫。实打实的真功夫！
我对他就开始刮目相看了......
男人嘛，都喜欢有点真功夫的人。可是妈妈却让我小心点儿，妈妈说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个年轻人把你的叔叔伯伯全部都打倒了，如今还关在牛棚里！”
“万一挖出你爸爸来......那就叫自绝于人民！”
“小心点儿！”
“说话唠嗑一定要小心点儿……！”
妈妈一天到晚关照我七八遍小心点儿，可自己却让造反派捉了个正着。据说是给当时被关押的副省长送了碗鸡汤。这还了得！妈妈立马被造反派挂上了双破、就破产鞋，现场就给批判了。罪名是漏网的资产阶级臭娘们儿，走资派的孝子贤孙、等等。反正就是一块一米多长的大白牌子，上边写满了脏乎乎的毛、就毛笔字，并且还醒目的划上了几个大红颜色的叉叉，就像要拉到刑场去枪毙一样。那块牌子就老沉了，压得妈妈直不起腰来……一对雪白的奶、就奶子都赘出来了！我瞅着甭提多别扭了，可是一点办法就都没有。多亏了丑哥出面把人给要、就要回来了，他说这女人是他们战斗队的厨子。关起来大家都要挨饿了……妈妈就出乎意料之外的被放了回来。
说心里话、能够放人在当时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这可能也是我妈妈日后喜欢丑哥的一个重、就重要的原因。”
在后来的多少年中妈妈都一直在嘀咕：
“丑哥是个好孩子。”
“丑哥是个好孩子。”
基于这个原因，妈妈才放心的让我与丑哥来往，地下室的秘密也就只有丑哥一个人知道。这变成了我们共同的秘密！
自从我向丑哥公开了地下室的秘密以后，他就完完全全的把我当成了自己人。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几乎每天都呆在那里，丑哥已经被书架上丰富多彩的书籍彻底的征服了。
每天到了打枪的时间他就会让我去过过瘾，他自己捧着书籍不放手。丑哥说这是他第一次读外国小说。虽然是封资修的东西，读起来却舍不得放手。
“你千万不要再告诉别人了……！”
丑哥再三的叮嘱我。
“这可是能让你掉脑袋的事儿！”
…… ……
当时小城的粮食副食供应已经严重不足，有一阵子几乎彻底的断了顿。好孬有丑哥罩着，我们娘俩儿是一点也没饿着。
记得是那一年的八月节，造反派把小城最大的有名的糕点铺子给连窝端了，全城的百姓在那一年都没有吃上月饼。唯有我们家不但娘俩儿管够的造，我还偷出了一面、就一面袋儿，分别给几位曾经关照过我们娘俩儿的领导家属送了过去……那才叫雪里送炭呢！
大家都说那一年的月饼特别的好吃，多少年以后见了面仍会提起八月十五的月饼。
如今我已经到了不能吃月饼的年龄，可是每年到了八月十五我都会收到各式各样的月饼。唉，如今的这些年轻人送礼都不讲究，哪儿像我们年轻那会儿，送的礼物个保个的让人喜欢，不知道办成了多少大事儿……！
行了，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孩子又该批评我不能与时俱进了。（呵呵）
记得那一年中秋节抢劫店铺的事儿，我也是在事后才知道的，据说那次抢劫铺子的行动是丑哥指挥的。因为那次抢劫的动作比较大，文革后期遭到了军事委员会的追究。最后还是丑哥的一个哥们儿替他顶了缸儿，被判流氓抢劫罪入狱十二年。这哥们儿现在也该出狱了，也不知道如今在社会上混成了什么样？丑哥可是一直在念叨着他……好人呐！
丑哥说像这样重义气的汉子就不多了。
“要知道那一年他还未满十六岁......罪、就罪孽呀！”
我听说大学毕生后，丑哥也进了公安部门。虽然我们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往来了，可是我一直关注着他。有朋友告诉我说：
“丑哥已经是司法局的最高领导了！跟往日的弟兄们显然是有意的拉开了距离，嗯，这事儿不说你也明白。还不是那个啥……嗨、避嫌呗！”
“法律和人情都是刀子，碰了哪头不见血呀？（嘿嘿）”
那人还说：
“还记得替丑哥顶缸的那个人吗？”
……我一愣！
“在里边呆了六年才放出来……！”
“听说丑哥为了这事儿托了不少的人，还算是有良心。”
“小城第一批下海捞金的就有这个人，丑哥为他到处筹钱……你想知道他现在？”
“哈哈哈哈哈哈……！”
朋友笑着说：
“小城最大的小百货批发商城就是他的，公司门市部已经遍及全国各地了。”
“不瞒你说，我现在就是在他的手下效力。”
看到我不解的样子他诚恳的对我说：
“一是我欠他的，二是这哥们儿是真仁义。一点儿都没变，讲义气！”
“朝阳街的整个商业街也都是他的，没人敢和他竞争，你也能明白他是黑白两道通吃......上边有人罩着！”
朋友走了以后我陷入了深深的思念。
我也想见见这些少年时的玩伴儿，如今有点出息的照样还是那些当年能打会唠的主儿！嘿嘿，年轻时的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也想起了当年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和不端行为，虽然没有伤过什么人，但是也有一栋漂亮的欧式小洋楼被我打成了碎片，并燃成了一堆灰烬……那在当时是老解气的一件事儿了。
开始时我只是想把那座房子临街的玻璃窗全给他干碎了，没想到打着打着就来劲儿了。你可能不了解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有力量破坏什么时候的快感，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眼睛上，脑袋里浮现的是地下室门框上晃动着的爸爸的尸体。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应该还没有记事，可我却牢牢地记住了当时的情景。耳边哒哒哒哒的机枪声变成了许多人拥进我家的皮鞋声音，并和着妈妈绝望而痛苦的嘶鸣……我越想越生气。
对面小楼的玻璃窗、门框、窗框，都在机枪声中乱蹦乱跳的消失了，并终于燃烧起来。可能我已经打了好半天了，正在别处玩儿着的伙伴们都觉得不对劲。他们纷纷提溜着自己的家伙冲上了二楼……子弹已经打光了。
几十米外的冲天火光映红了所有人，没有人看得出我充满血色的眼睛。但是大家伙儿都惊诧的看着那座燃烧的小楼，它就像一架纸糊的房子，在噼噼啪啪的声响中坍塌了。
记得丑哥当时看着我也是目瞪口呆，他可能无法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从他惊诧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他的心里一定在想：
“刘缸这么个怂货这是咋啦？”
“疯了吧！”
“这可真是耗子红了眼，愣是不怕猫了！”
我也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外人，事后我非常平静的对他说：
“这是为了我死去的爸、就爸爸，他是受、受、就受到市长的严厉的批、就批评和责骂才自、就自杀的。”
“这个龟儿子也有今、就今天......！”
丑哥知道被打着火的那是现任市长的住宅，当时里边空无一人。市长夫妇都在牛棚里，孩子却和丑哥一样占领着别人家的小楼。丑哥说：
“反正那小子是我们的对立派，烧也就烧了。”
“不过机枪子弹全让你打光了，敌人来了我们可就束手无策了。”
那天晚上丑哥领着队伍就转移了，他说先去别的据点躲几天，筹备些机枪弹药再说。分别时我给他塞了满满一旅行袋的书。
说好了看完后再回来换！
说心里话、对于我母亲以外的人我头一次这么大方。
丑哥在文革中再也没有回来过，听说上山下乡时他去了榆树。
所幸的是妈妈找人給我开了个重病的诊断书……我就留在了城里。
但是我每天都在想着儿时一块玩过的小伙伴儿，尤其是丑哥。
说心里话、我还是有点心痛那些书......呜呜！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儿抠门儿啊？
哈哈哈哈哈哈
朋友们都这样说我，有的时候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唉，没办法，娘、就娘胎里带、就带来滴。”
（呜呜）
（未完待续）
老顽童讲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