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霞：街头卖唱。

（2月20）

听爸爸说，在没有他的时候，奶奶带着几个孩子，曾经过了一段讨口的日子。奶奶的第一个丈夫，煤矿事故意外死亡，奶奶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一路讨口，来到了我出生的村庄，我的爷爷娶了她，生下了我三大爷和我爸爸。

听妈妈说，我姥姥的妈妈也曾经带着孩子讨口。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年代，不知道讨口是什么滋味。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挨家挨户敲门，只是为了要到一口饭吃。大概是吃不饱的，只是没有饿死。

后来，奶奶的几个儿子，都当了兵，一下子，奶奶成了光荣的军属老大娘，被邀请到很多学校和村庄，去讲述过去的故事，听说，那叫“忆苦思甜”。奶奶讲着讲着，一会哭，一会笑，应该是感动了不少观众。我猜想，奶奶一定是一路乞讨，不知不觉，练就了本事。

今晚，我带着孩子，经过商业街区，看到有个乐队，在弹唱歌曲。一个主场，两个吉他手，还有一个敲架子鼓的。我们驻足下来，他们和他们的那些音响装备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台子上，很多孩子跑到他们后面不远地地方，走着，蹲着，打闹着。台下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的人。

我见过他们，上次只有三个人，没有架子鼓，其他设备也没有这么多，那时，三个大男孩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感觉，这次的更好听。上次围观的人也没那么多。

越听越感动，有点想哭，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坚持，他们的进步。

一曲又一曲，周围的人，都听得蛮认真。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到主场唱完后，回头跟架子鼓手对视，默契地抿着嘴苦笑了一下，又接着唱起下一首。我开始找一样东西，找那个敞开的吉他箱子，每次他们会放在舞台前面，里面会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钱。人们懂得其中的意思。

以前，我会问女儿，好不好听？喜不喜欢？然后给她几块钱，女儿走过去，放到吉他盒子里。

今天，我决定自己去，不仅是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口袋里没有钱，我走到吉他盒子面前，蹲下来，找到二维码，扫描，30元。我觉察到，周围有三五个人也随着我，从不同方向而来，走向这个吉他盒。原来，大家等着有人跨出第一步。

我不是有钱人，甚至巨债，又有什么关系。刚刚建立的读书写作群，给了我能量和勇气。我拍图发到群里，坦诚的说，是他们的钱流到了吉他盒。我得感谢他们。

突然觉得，我跟台上的小乐队一样，一个卖唱，一个卖字，他们更专业更努力一些。所以，我也是一个讨口的，用我自己的方式。触动我的，不是那几首歌，触动我的，是台上怀揣梦想的四个人。

纯真如他们，除了唱歌和演奏，没有在麦克风里说过任何一句话。我喜欢他们的勇气，喜欢他们的坚韧，喜欢他们的梦想，喜欢他们有趣的灵魂。

每个人都一样，选择不同的媒介，追着自己的理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嗯，音乐和文字一样，都是好东西。我愿意做个卖字娃，专门献给喜欢的人。很幸福。

就这样吧。我该去看书了。

苏霞：街头卖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