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杂粮饼

1

大力和小虫是大北京城里的一对小情侣。

小虫在一家化工厂打工，大力在厂区周边一家小饭馆里摊杂粮饼。

中午的时候，小虫常常到大力这儿买杂粮饼，最便宜的那种，只有榨菜和脆饼的那种。

中午宝贵的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小虫就在大力边上，认真的看他摊饼，然后虔诚的吃饼。

久了，大力老说她，中午老吃这个没营养，该吃点米饭、面条。

小虫说，他摊的饼有家乡的味道，她就爱吃杂粮饼。

两人一聊才发现，他俩是老乡。

于是，俩人在陌生的城市倍感亲切，就这么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相爱了。

打工的生活，是无趣且漫长的。

小虫的工厂时常加班，大力所在的小饭馆，全依靠厂区的工人消费，所以也常常开到深夜。

两个人只有下班后，才能像小情侣们一样，在月色下散散步，聊聊天。

听家乡出去的前辈说，大城市遍地是黄金，可是来了北京，或者说是来了河北，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打工的收入比山东老家翻了倍，可是物价高得令人生畏。“遍地是黄金”说的是遍地的消费都高得像黄金吧。

为了节约开支，相爱不久后，大力和小虫决定合租了。

虽然还是一样的群居的生活，但是有公共的厨房和独立的卫生间，已经让小虫欣喜不已。

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常常加班，但是能两人一起走回共同的家，也让这对年轻人暂时忘却生活的疲惫，两人在出租房里描绘着未来的生活。

合租后不久，小虫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大力怀疑是她化工厂的工作导致的，他极力劝小虫换个地方。

小虫嘴上说着好好好。可是她刚来的时候打听说，化工厂是在这一片厂区里，时长工资最高的。

2

有一天下班，小虫照例往大力的小饭馆走去，可是却不见他人。

老板说，他不干了。

小虫急得赶紧跑回家，却看见大力在楼下，敲敲打打出一个流动车架子来。

“虫子，我决定自己出来摆个摊位，做杂粮饼。我算过了，现在在老板这儿一个月就三千多，但是自己出来做，我一天能做一百多个，刨去成本什么的，一个月也能有五六千。”大力边搭架子边说。

“你傻不傻啊！谁告诉你一天能卖那么多个，卖不出去怎么办啊！”小虫又急又哭。

“我问过厂门口那些摊位了，我不卖完我不回来。”大力也急得安慰小虫。

大力把摊位摆在小虫厂区后门外。

生意比想象中好，离群居点近，上下班的工人们都常常光顾。

但是，自己摆摊的大力，比以前辛苦多了。天还没亮，他就起来和面，煎脆饼，切菜等等。为了不影响小虫的休息，和其他租客的生活，大力就在楼下，自己的车架子上忙活这些。北京大冬天的早晨，温度冷得仿佛面粉也成了雪花，他亦然如此。只为了能赶上工人们上班的点。

小虫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她独自醒来的早晨了。

到厂门口的时候，大力已经做好了她的专属杂粮饼，小虫管这叫“王牌杂粮饼”，因为里面啥都有。

中午休息的时候，小虫就急匆匆的出门来，到大力的摊位上，帮忙招呼等。

晚上下班的时候，也是这样。

刚出厂门，看到正在马路对面忙活的大力，她心理就特别幸福。

“大力”小虫兴匆匆的往马路对面跑步。

“小心！”眼看着大力从摊位里面跑出来，跑向自己，然后把自己猛的往后一推。

一辆小轿车飞驰而过，呼啸声仿佛就在耳边。

“你也太不小心了，走路不看路啊！”大力严厉的责备。

小虫像是惊呆了，没事就好。

我去帮你收摊啊。

3

又是一天清晨，小虫醒过来，惊喜的发现大力竟然还睡着身边。

“大力，你怎么了？”小虫轻轻的在耳边问。

大力迷迷糊糊的发出了点声音。

他病了。

病了好几天。

小虫像以前大力照顾她那样，照顾他。

他不仅会做杂粮饼，还会做饭，做面条，做菜。现在这一切，小虫也会了。

她白天上班，中午就匆匆回来照顾大力，她也不加晚班了，早早回家做热乎乎的饭菜。

大力的摊位，没过几天就被别人抢了。

她去理论，人家骂骂咧咧的说她傻子，骂她多管闲事。

她回去跟大力说，他安慰她，放心，小虫子，等我好了马上就去把位置抢回来好不好。

小虫说，好。

可是她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厂里好像姐妹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她躺在床上，摸着床边，看着眼前的大力。“还说我走路不看车，你才更不认真呢。”

她感觉身体轻飘飘，“我好像也要飞起来了呢。”

就像那天，在她眼前，被车撞到起飞的大力。

好像就在眼前，却又越离越远，她伸手，抓住了，可是两只手重叠了，他又飞走了。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人声嘈杂到她看不清听不见，不远处警声鸣笛，刺眼的红光恍惚了她的眼。

我好困，你在哪儿。小虫张嘴，但是好像没发出声音，她傻乎乎的站着，又好像躺在床上，白日光线透过窗帘落入在眼中，刚刚不是夜晚吗？

小虫伸手，好像又触到了大力的手指。

大力的面庞变得清晰起来了，暖暖的冲着她微笑，小虫好开心的奔向前去。

身下的马路中央，大力静静的躺着，仿佛看着远方，又仿佛抬头看着他俩；两人的小床上，小虫面带着微笑，侧卧着，好像抱着大力，静静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