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秋无义战7‖一人之霸万骨枯

秦穆公胜晋，成就穆公霸业。但星辰也有陨落时，公元前621年，穆公亡，称霸诸侯只4年时间。

穆公一去不返，秦国也进入了韬光养晦之时。接下来，也该南方崛起了。

楚国自第一代君王武王之后，又经历文王、成王、穆王励精图治，到第五代庄王时，一个霸业之国呼之即出。

楚庄王有大智慧，也是幸运儿。

他的父亲楚穆王在位十二年，一路开疆扩土，灭江、灭六、灭蓼，伐郑、伐陈、伐麇，为庄王称霸奠定了坚实的的基础。

楚庄王即位后，三年不飞，一飞冲天。

在他起飞的第一年，便联合秦国和巴国，灭了庸国。三年后，又联合郑国，侵略陈国、攻打宋国，一路凯歌。

凯歌的伴音是悲泣，是火烧枯骨的噼啪之声。

公元前596年，楚庄王决定出兵围宋。其实源于一场外交风波。

在那个风云变幻、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几十年间，能号令诸侯、称霸一方的国家，无非齐、晋、秦、楚。

一天，一心要称霸天下的楚庄王，就想派使者分别去晋国和齐国，见一见当政的晋景公和齐顷公。

出使晋国的使节是公子冯，需要借道郑国。出使齐国的使节是左司马申舟，需要借道宋国。楚庄王还特意吩咐公子冯和申舟，“不假道于郑”、“无假道于宋”，就是你们过郑国、宋国境内，不需要和他们打招呼。

当时郑国已经是楚国的小弟了，慑于楚国而不敢言。

但宋国不一样。

申舟非常担心，他想，我这次出使齐国，是为了联姻，人家齐顷公识时务，把女儿许配给我国公子，一场大喜，过宋境又不让施用过境礼节，本来就没有先例，周王朝天使过境也要表示一下礼法呢。以宋国的“轴”劲儿，非把我杀了不可。

于是，他给楚庄王说，“郑昭宋聋，晋使不害，我则必死。”意思是，郑国比较聪明，宋国就像聋子一样，是个糊涂虫，这下我可凶多吉少了啊。

谁知楚王更“轴”，曰：“杀汝，我伐之。”

结果，正如申舟所料，他一进宋国，就被宋国大夫华元擒获，直接祭了天。

《左传》记载，楚庄王听说宋人把申舟杀害了，勃然大怒，“投袂而起，屦及于窒息，剑及于寝门之外，车及于蒲胥之市。秋九月，楚子围宋”。

这一段描述的很精彩，说楚庄王一听宋国把申舟杀了，一甩袖子就站起身来往外跑，随从人员追到寝宫甬道上才让他穿上鞋子，追到寝宫门外才让他佩上剑，追到蒲胥街市才让他坐上车子。这年秋天九月，楚庄王派兵包围了宋国。

从而引发了“楚围宋商丘之战”。

商丘之围，一围数月。宋人向晋国求助，可惜晋国按兵不动。

《说苑》记载：伯宗谏曰:“天方开楚，未可伐也。”晋国大臣伯宗就进谏晋景公说，现在上天都在眷顾楚国，我们不能出兵啊。还说古人说得好啊，虽鞭之长，不及马腹，河流湖泊还能容纳污秽，山林草莽也隐藏着毒虫猛兽，美玉还隐匿著瑕疵呢，国君您是诸侯之霸，忍一忍吧。

晋国于是派解扬到宋国去安抚宋国，让宋国死扛到底，晋国好以观事变。

宋国严防死守，直到弹尽粮绝。

公元前594年5月，残喘中的宋国执政华元，深夜孤身前往楚营，与楚将子反说：“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去我三十里，惟命是听”。

元华之言恳切且无奈。宋国城池内已经到了交换孩子吃人肉、用骨头生火做饭的地步了，只要你们楚国军队再后退三十里，我们以后听你们楚国的号令。

楚国被宋人顽强抗争的精神和华元英雄孤胆的气概所感染，于是退兵三十里，以华元为质，盟曰：“我无尔诈，尔无我虞。”

至此，鲁、宋、郑、陈等国皆从楚，楚国霸业成。

楚庄王霸业终成，但脚下皑皑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