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急的
又到了开学季，昨天将儿子送到了初中，今天又该女儿报名了。
女儿是个急性子，放假的时候总是睡到八点多，今天6点过一点就醒了，马上就起床洗漱找饭吃。
我家离学校也就一两里路，吃过早饭，整理好行装，到学校时，校门口早已被车堵住，校内更是人来人往，像菜市场一般，热闹非凡。
我们先往宿舍楼那边去，好找到女儿的铺位，将被子，水桶，脸盆，热水瓶放好，替她铺好床，然后轻轻松松去报名。
问了舍管，找到她二楼的宿舍，里面的床铺早已铺满，女儿已经没位置了。后面还有更多的小姑娘来，也只能暂时将行李放在别人的床铺上。
女儿读四年级，才九岁，她从三年级开始在学校住读。学校的床铺都是上下铺，上铺离地起码有1米5的高度，铺宽估计1米2左右。她们都是小孩子，出于安全的考虑，所有的学生都睡下铺。
她们四（2）班居然只安排一间女生宿舍，我问舍管还有没有其它的房间。舍管说没有，让我到教室报名的时候问一下班主任，看什么时候安排。
那就先去报名吧。
到了教室一看，也是人满为患，吵吵嚷嚷。家长搬桌子凳子，孩子找座位，找一两个月不见的同学聊天打拍。
在讲台那儿，一群家长挤着报名，将班主任围了好几层。大多数是妇女，好像秧苗丢在田里，等着插种一样，急得不得了。
我一个大老爷们，就不在女人堆里那般下作吧。我找了一张凳子，坐在课桌后，如同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将目光专注地投向讲台。
看得出，班主任真的是忙，要分五张报表给每一个学生家长，要跟他们讲解怎么填，填了之后还要裁好几张回执单，还要与学生的名字对应，分类归档，然后还要收钱。
而且，每过一段时间，不是这张报表没有了，就是那张报表不见了。班主任一个人手忙脚乱，不停地打电话要东西，不停地嘀咕，说在别的学校，她只是发报表，收报表什么的，从来没有收过现金。
我这才发现，班主任是新来的。也是，收现金一般都有责任，一不小心有可能会收少了，数错了，还听说过有收到假钞的。班主任只收现钱，她也没有什么微信转账，支付宝付款什么的，不得不小心翼翼。
而学校，也好像现在才开张似的，教室里一会儿缺桌子，一会儿差椅子，孩子们有的背着个书包不知道往哪儿去。也难怪家长们叫的叫，吼的吼。
有一个家长向班主任反映，可不可以不订牛奶，说她的孩子肠胃不太好，一喝牛奶就肚子不舒服。班主任说她做不了主，让她到下面教导处去反映。
其实，我的女儿也不喜欢喝学校订的牛奶，经常带回家里，放到过了期，再就丢掉。我跟女儿说不要订，女儿说别的学生都订了，她不订不行。有时我也想不通，但有时又想得通了一点，学校也许也有苦衷吧，可能对上面也不好交代。
反正一个学期240块，虽说浪费了一些，但女儿还是会喝一些。也许女儿正口渴的时候，就来了那么一盒牛奶，那也算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一会儿，那位家长怒气冲冲地上来，大声嚷道，真不是个东西，我怎么说都不行，还是要我订。订就订吧，要是我儿子出了什么事，学校可吃不了兜着走，就当这240块钱打了水漂儿。
只能这样吧，不光这个钱，其实，我们很多钱都打了水漂，有的我们知道，有的我们不知道。不知道的也就那样过去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是底层，各种荆棘阻挡，各种云层遮蔽，再怎么大声，又能够有多少人听得到？
我们这儿还要交那个什么地震保险费，从一代一代的老人那儿传下来，我们这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当然，这仅仅是一包烟钱，或者出一局麻将钱，这算是打一个很小的水漂，也没什么人在意。
慢慢地，人少了一些，班主任也轻松了一点。有人问孩子没地方睡，怎么办？班主任说，大家不要急，肯定有地方睡。当年这儿是高中，一两千人都住下了，何况现在才几百人。
这我当然知道，宿舍是大把的有。学校让孩子住读，肯定会有地方睡。只是，为什么不先安排好呢，又不是不知道一个班有多少人。
唉，我们准备好行李，大老远地跑过来，以为什么都是现成安排好的。名一报，钱一交，床铺给孩子铺好。孩子们下午安心地上课，我们下午安心地干农活。谁知道一看，什么都乱七八糟，不光光是床铺没有，孩子的凳子都没有，难道站着上课不成？
这是一位约摸40岁的男性家长，本就红红的脸膛，此刻胀得发亮。
知不知道，现在正是扯花生的季节，趁着好天气，我要赶紧扯完，紧接着就要收割水稻了。倘若下起连阴雨来，那可就糟了。
他靠近课桌，紧紧盯着班主任，那究竟是下午会安排，还是要等到晚上呢？
班主任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新来的，你们放心，我会反映。不管怎么说，孩子们今天晚上肯定要睡觉啊。
那位家长还想说什么，被别人劝下去了。还能怎么样呢，就多跑一次吧。
我知道，即使别人不劝，我也会劝的。中国人一向会忍，忍到不能忍，还可以咬着牙忍。中国人一向会劝，即使心里明明不是那么想的，也依旧会使劲地劝。倘若别人不听劝，即使劝的没面子，也还是会劝，直到一团和气，皆大欢喜。
终于轮到我了，不是轮到我，是前面已经没人了。对了，中国人还会等，就像我一样，任它怎么热闹，管它关系不关系到自己，总有人会一直地等，等到一个自以为适当的时机。
像个机器人一样，什么都不用问，问了也白问，什么都不用说，说了也白说。我迅速填完表格，交了钱，拿着回执单，跟女儿嘱咐几句，叫她不要急。
是的，我都不急，很多人都不急，她急干什么呢。
反正我家离学校近，或者下午，或者晚上，我多跑一趟，或者多跑两趟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