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长城守卫军（25）另一种生活
苏烈
刚来到长城的时候，他听过许多有关长城的传说。有一个祖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长城边的老人告诉他，长城是古时候神灵们所建造的，和长安城一样古老，一样暗藏着许多秘密。而世界上除了长城和长安城之外，还有其他十处神灵们的杰作，它们并称为十二奇迹。如此等等。
当时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把老人的话当真。这也难怪，毕竟他当时所见到的长城，不过是一条在战火中摇摇欲坠的防御线，让人不由得担心它会不会在某一天坍塌下去。如果这真的是神灵所建的话，那神灵也未免太过自信。
不过现在，回想起老人的话，苏烈只有苦笑。长城或许真的是奇迹吧，不然为何当他带领着流民，离开长城之后，一点好运都没有遇上呢？离开了长城，当真是离开奇迹了，然后走向了死亡。
这也难怪当初，当他说出心中打算时，刘强会畏惧地说：“苏哥，那可是云中漠地啊。”
“我们别无选择……”是的，他们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他无法带着他们向东，深入大唐的领地，因为他的心已经被狠狠地刺了一刀，而且从打探到的消息来看，长城里边已经构筑起了严密的防线，防止有人通过；向北，那他们必将经过玉城，而那里现在早已被大量的马贼占据；南部的都护府也是同样的情况。
除却这些现实的因素，还有一个选择向西出发的原因：西边，是千窟城的方向。当然，他并没有把这一点说出来。
刘强也懂得他们现在的处境，知道能有一条向西的道路留给他们已经很不错了，他们根本没办法挑三拣四。“那行吧，我们朝西走。”
他们选择在夜间前行，因为他们没法忍受白天越来越酷烈的太阳。即使这样，没过多久，苏烈也彻底领会到了云中漠地的威力。这里本来就是沙漠，在经受了战火的摧残后，更是变得寸草不生。苏烈还能勉强忍受，可跟随他的流民们则就难受多了。因为他们的身体并不强壮，虚弱无比，在酷热、干渴和饥饿的三重绞杀下，他们生存下来的机会并不比在马贼的刀口下活过来的机会大。
第一个人倒下是在他们出发后的第五天，那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两天以前苏烈就注意到她愈来愈慢的步伐，还特意给她分配了更多的水，但这并没有阻止死神来临。他们本想把她就地掩埋，但无奈地下到处都是坚硬的石头，根本没法挖出一个像样的墓坑。没办法，他们只好用石头给她垒了一个墓。
自从那个老人死去后，死亡的阴影就一直盘旋在他们这支队伍头上。死去的人大多是老弱病残者，这也在苏烈预料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好受一点。反倒是流民们自己把这些死亡看得比较淡淡，因为他们早就生活在死亡的威胁中，已经习惯了这一点。
“苏哥，你看淡一点。”当第四个男童倒在他母亲的怀里时，苏烈再也忍不住，瘫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无神地看着那具尸体。这时刘强走了过来，安慰着他。“在这里死去，好歹能留个全尸，还有人掩埋。要是死在马贼刀下，那可是只能留下一堆碎肉了。”
苏烈木然地点点头。
可就算是对死亡司空见惯的流民，在目睹一个又一个同伴被恶劣的环境夺取生命后，也不由得悲痛一场。越来越多的人会在夜晚惊醒，疯狂地呼喊着什么，然后放声哭泣。苏烈猜想他们大概是梦见了死去的亲人，可他并不敢开口去问。
最开始离开边镇的那支队伍，此刻已经变成了濒死的蠕虫一般，没有生气，只有脚步在慢慢移动。苏烈盼望着诸神给自己一点启示，一点希望的启示，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放弃这个念头吧，苏爷。”当苏烈在呢喃着祈祷时，一名听到他话的流民却如此说。苏烈记起来，所有人都忘了她本来的名字，只叫她素娘。“这里是被神抛弃了的地方。”
“为什么？”苏烈下意识地问。
“不为什么，因为这就是事实。”素娘的回答却含糊无比。“这里被神抛弃了。”
这里真的被神给抛弃了吗？苏烈一直以来都不太相信神灵的存在，可若不是被神灵抛弃，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如此荒凉？他又想起了那个有关长城的传说，神灵们建造长城来抵挡敌人，或许，敌人就在大漠之中。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他们就太愚蠢了，放弃了诸神的庇护，以凡人之躯步入神灵之敌的领地。
“苏哥，你别听那个女人瞎说。”当天晚上，当他向刘强提起素娘的话时，刘强表示不屑一顾。“她就是个疯子，整天只知道胡言乱语。”
这个苏烈倒是没看出来。“我不敢肯定这里是不是被神给抛弃了，但我可以肯定这里没有生的希望。到处都是荒漠，除了沙子，就是碎石，一点绿色的都没有。绿洲呢？这里没有绿洲吗？”
“应该是有吧，只不过我们还没遇上罢了。”说完，刘强就翻过身，沉沉睡去了。
苏烈却是睡意全无。今晚已经他们在漠地里的第十四个夜晚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十四天会如此漫长。夜空上的繁星闪烁，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难道这就是对他当初没能及时制止杀戮的惩罚吗？不仅将他赶出了长城，还要将他逼死在大漠？
翌日清晨，他们再次上路，赶在太阳完全升起前再往西走一截路。快要扎营时，素娘却真的像疯了一般，推开人群，跑到营地外，蹲下身，专注地看着地面。
“她这是在干嘛？”苏烈没办法不注意到素娘的动静。
刘强耸耸肩。“她经常这样，我也不知道。”
看周围人的反应，确实是这样，他们已经习惯了素娘不合常理的举动，就像习惯了死亡一样。可苏烈不一样，他总觉得这奇怪的举动下，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所以他朝素娘走了过去。
专注盯着地面的素娘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直到苏烈站在她身前，让自己的影子完全把她覆盖住时，她才抬起头。“苏爷，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好吗？”她抬头第一句话却是如此说。
她的脸上，却有两道泪痕。苏烈本想开口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却见素娘又低下头去。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也蹲下了身。他终于明白素娘为何会如此反常。
那是一朵小花，一朵小小的瓣鳞花。
它从石块的缝隙中探出娇小细嫩的身躯，又借助石块制造的阴影勉强挡住阳光，这才在这里勉强生存下来。看到这朵花，苏烈心中一动。
“沙漠里的花，意味着无限希望。”两人异口同声地念出一句话。
“这周围一定有绿洲，苏爷派人去找找吧。”说完这一句话后，素娘闭上眼，倒在地上，死去了。她的身体刚好围住了那朵小花，宛如一道屏障般，挡住了毒辣的阳光。苏烈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有一朵花，以及这周围会有绿洲的，但他选择相信。
“去几个人，探查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绿洲。”当众人意识到不对，走了过来时，苏烈如此吩咐道。见他的命令如此确定和急迫，刘强便带着两个叫邓良、楚章的流民，分别朝三个方向去了。
“再来几个人，把素娘好好埋葬了。”三人离开后，苏烈又命令道。他本打算如果这周围真的有绿洲的话，将素娘埋葬在那里，但转念一想之后，还是决定将她就地掩埋，埋葬在这朵瓣鳞花之下。
墓坑很快就被掘出，几人抬起素娘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墓坑，然后用滚烫的沙子将她掩盖住。然后，苏烈和剩下的人便在此处等候。
邓良首先回来，他向北寻找，但一无所获，所到之处只有无边无际的沙漠。环境如此恶劣，让他没有办法继续坚持往前搜寻，只好返回。苏烈默默地听完他的讲述，然后叮嘱他好生休息。
然后回来的是向南出发的楚章。他到确实找到了一些东西，但并不是绿洲。他发现了一处被黄沙掩埋的城市，以及周围的一圈枯冢。残存的刀剑碎片和破碎的骨头，预示着那里曾经遭遇过屠杀。
而刘强却迟迟未归，这让苏烈不免得有些担心，毕竟他们如今身处大漠，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遭遇不测。然而刘强最终还是骑着马，平安而归。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苏烈所期盼的消息。
“西边，半天的路程，有一处绿洲！”还没下马，刘强就向众人宣布。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他们终于不用再承受烈日炙烤和黄沙漫漫了。苏烈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看向一旁素娘的埋骨处，微微点了个头。
“但我也发现，那里已经被一队马贼给占据了。”还没等众人欢呼完毕，刘强又给他们直接给人泼了一盆冷水。“所以，我们要想得到那处绿洲的话，需要把那里的马贼给赶走了才行。”
众人一时间都安静下来，然后开始窃窃私语。苏烈看出他们脸上的不安，他明白，这群人就是因为马贼才不得已跟随他逃亡，而今却要他们和马贼作战，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但他并不想就此放弃。
“各位，请听苏某一言！”当周围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恐惧和焦虑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之时，苏烈终于发话了。所有人都停下来，转头看向他。
“苏哥你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吗？”刘强问道。
苏烈点点头，然后提高了声音，以确保所有人都能听清他的话。“我知道你们心里的恐惧。你们怕马贼，因为他们胯下有马，能追上你们的步伐；因为他们手里有刀，能砍下你们的头颅。这让你们一直被劫掠、杀戮，这让他们一直肆无忌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一直无敌。”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一个流民问。
“当然是鼓起勇气，用好计策，将那队马贼赶出绿洲。”苏烈说道这里，已经是在喊话了。“我们已经在沙漠里受够了苦难，见够了死亡，现在应当换一种生活了。你们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就能带领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好！”有几个胆子大的流民响应起来。
苏烈举起右臂。“鼓起勇气，和马贼一战，夺取绿洲。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吗？”
“愿意！”声音响彻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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