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又重阳
对着镜子扣饬受伤的眼睛,恍惚之间,有点分不清楚镜里镜外,哪个是需要被照顾的自己,哪个是居然会照顾别人的自己。
从小到大,都不会照顾自己,因为都在被父母无微不至照顾着。我有任何的头疼脑热,父母都会如临大敌一般,高度重视,倍加呵护。
父亲是五十年代医科大学生,是县医院五官科创始人、第一代眼科专家、主任医师。母亲是口腔科主治医师,是南阳卫校毕业的老牌中专生,年轻时当过多年的赤脚医生,她背着医药箱走遍十里八乡,给乡亲们看病的事迹和照片还上过当年的省报。
所以我就算有一点风吹草动,直接得到的都是专家级别的诊治和护理。
不仅如此,有一次我眉头碰开一个口子,因为是在脸面上,父母就更为慎重,专门请来专业更对口的外伤专家——我王叔叔来缝合。结果我在手术台上又哭又喊又踢腾,影响了王叔叔缝针,终于在伤口愈合后留了个小疤。父亲后来跟我商量好几次,说要把伤口打麻药割开再重新缝合,可以把疤痕去掉。我是坚决不同意的,小孩子对容貌完不完美也没什么概念。但是看得出父母都为这事有点小遗憾,自责自己没有亲自上阵。给自己亲生儿子缝针,就算再踢腾,他们也会克服一切困难,给缝合的不留疤痕。
在父母的呵护下,有时候生病都成为一种享受。生病的时候,一贯严厉的父亲总会格外温和,母亲总会给我买些平时不容易吃到的好吃的。有一次我想吃罐头,还专门跑到雨地淋个湿透想得一次感冒。但是后来有一次我真发高烧,头疼欲裂,看到母亲因为心疼我在偷偷抹眼泪,我就再也没有产生过想故意得病的念头了。
后来我去省城上学,父母养成了每天收看省城天气预报的习惯;后来我参加工作不能按时下班,父母就把锅里放上热水,把饭菜温在上面。最令母亲生气的就是我在外边喝醉酒,我讲课多父亲总是提醒我多喝水,多喝水... ...
现在没有人再嘘寒问暖了,生病也不再有专家待遇,平时自己洗衣做饭,这次这么重的眼疾,我只能靠一个急救包,靠自己对着镜子来凑合着处理。
今又重阳,比平时更加想念父母,想念父母的关爱。我仍是那个需要父母照顾的自己,我也是父母派来替他们照顾自己的自己。
今又重阳 今又重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