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高犯颜直谏
李晟初至凤翔,希鉴遣使参候,晟谓使者曰:“泾州逼近吐蕃,万一入寇,州兵能独御之乎?欲遣兵防援,又未知田尚书意。”使者归,以告希鉴,希鉴果请援兵,晟遣腹心将彭令英等戍泾州。晟寻托巡边诣泾州,希鉴出迎,晟与之并辔而入,道旧结欢。希鉴妻李氏,以叔父事晟,晟谓之田郎。晟命具三日食,曰:“巡抚毕,即还凤翔。”希鉴不复疑。晟置宴,希鉴与将佐俱诣晟营。晟伏甲于外庑,既食而饮,彭令英引泾州诸将下堂。晟曰:“我与汝曹久别,各宜自言姓名。”于是得为乱者石奇等三十馀人,让之曰:“汝曹屡为逆乱,残害忠良,固天地所不容!”悉引出,斩之。希鉴尚在座,晟顾曰:“田郎亦不得无过,以亲知之故,当使身首得完。”希鉴曰:“唯。”遂引出,缢杀之,并其子萼。晟入其营,谕以诛希鉴之意,众股栗,无敢动者。
由于泾州临近边疆,镇兵屡次杀害军中主帅,经常成为祸乱的根子,于是李晟上奏请求前往处治不肯听从命令的人们,让他们努力种田,积聚粮食,以便打击吐蕃。癸卯(初四),德宗帝命令李晟兼任凤翔、陇右节度使等使以及安西四镇、北庭、泾原行营副元帅,进升爵位为西平王。当时,李楚琳已经入朝,李晟请求与李楚琳一起前往凤翔,并在那里斩杀他,以便惩戒反叛朝廷的变乱。德宗认为新近才将京城收复,一定要使动荡不安的局面安定下来,因而没有答应。在此之前,德宗命令浑瑊、骆元光讨伐李怀光,二将在同州驻扎。李怀光派遣他的将领徐庭光率领精锐士兵六千人驻扎在长春宫,以便抵抗二将。浑瑊等人屡次被徐庭光打败,不能前进。当时,度支的开支供给不足,计议此事的人们多数请求赦免李怀光,德宗不允。李怀光派遣他的妹夫要廷珍防守晋州,派遣牙将毛朝扬防守隰州,派遣郑抗防守慈州。马燧一一派人说服他们归顺。于是德宗加封浑瑊为河中、绛州节度使,充任河中、同华、陕虢行营副元帅,加封马燧为奉诚军、晋、慈、隰节度使,充任管辖范围以内诸军行营副元帅,与镇国节度使骆元光、坊节度使唐朝臣合兵一处,讨伐李怀光。当初,王武俊曾经在赵州急攻康日知。现在,马燧上奏请求颁诏命令王武俊与李抱真共同进击朱滔,将深州、赵州隶属王武俊,改任康日知为晋、慈、隰节度使,德宗听从他的建议。康日知尚未前往三州,三州已经投降马燧,所以德宗让马燧兼职统领三州。马燧上表将三州让给康日知,而且说由于三州是向他归降的,如将三州的职任授给他,恐怕以后立下功劳的人们因袭此例,成为经常性的做法。德宗嘉许他的意见。观燧派遣使者迎接康日知,康日知来后,马燧登记好库存簿册,交给他。
甲辰(初五),德宗任任命凤翔节度使李楚琳为左金吾大将军。丙午(初七),加封浑瑊为朔方行营元帅。李晟到凤翔,惩治杀害张镒的罪行,斩杀副将王斌等十余人。朱滔被王武俊攻打,几乎溃不成军,进上表章,等待治罪。
癸未,马燧带领步兵、骑兵三万人攻打绛州。由于李怀光所统领的将士数万人曾与李怀光共同造反,度支不给他们冬天的衣装。德宗说:“朔方军多少世代以来都是忠义的,如今只是被李怀光控制而已,将士有什么罪过!”冬季,十月,德宗颁诏说:“朔方军以及在李怀光统领下的各军,其冬季衣装以及赏钱都应当另外储存着,等倏道路逐渐畅通以后,立刻及时发给他们。”
李勉多次上表请求贬黜自己的官职。辛丑(初三),德宗罢免李勉都统、节度使的职务,他的检校司徒、同平章事职务一如既往。
丙辰(十八日),李怀光的将领阎晏侵犯同州,官军在沙苑打了败仗。德宗颁诏命令征调邠州的军队,韩游瑰带领甲兵六千人奔赴该地。
乙丑(二十七日),马燧攻克绛州,分兵攻取闻喜、万泉、虞乡、永乐、猗氏等地。当初,鱼朝恩被杀后,代宗不再让宦官掌管军事。德宗即位后,将禁卫亲军全部交给白志贞掌管。白志贞获罪后,德宗再次让宦官窦文场代替他,窦文场跟随德宗出行山南,神策两军渐渐有一些规模。德宗回到长安后,对掌握兵马较多的宿将颇有顾忌,逐渐地削除他们的兵权。戊辰(三十日),德宗任命窦文场为监神策军左厢兵马使,任命王希迁为监神策军右厢兵马使,开始让宦官分别掌管禁卫亲军。
闰十月,丙子(初八),德宗任命泾原节度使田希鉴为卫尉卿。李晟刚刚来到凤翔时,田希鉴派遣使者前来参见问倏。李晟对使者说:“泾州距离吐蕃很近,万一吐蕃入境侵犯,泾州兵能够独自抵御他们吗?我打算派兵增防打援,又不知道田尚书的意见。”使者回去后,将李晟的意思告诉田希鉴,田希鉴果然请求援兵,李晟便派遣亲信将领彭令英等人戍守泾州。不久,李晟托称巡视边防而来到泾州,田希鉴出来迎接。李晟与他并马入城,谈论着往事,同他交好。田希鉴的妻子李氏,以对待叔父的礼数事奉李晟,李晟把田希鉴称作田郎。李晟命令田希鉴只须备办三天的食物,还说:“我巡视安抚完毕,便立即回凤翔去。”田希鉴不再怀有疑虑。李晟摆下宴席,田希鉴与将佐都来到李晟的营垒。李晟在外面的廊庑里埋伏下甲兵,在人们吃喝起来后,彭令英将泾州各将领拉到堂下。李晟说:“我与你们分别很长时间,你们最好各自说出自己的姓氏名字。”于是,得悉石奇等作乱者共三十余人。李晟斥责他们说:“你们屡次兴起叛逆朝廷的变乱,残酷地杀害忠良大臣,乃是天地所不能容忍的!”将他们全部拉到外面斩杀了。田希鉴还在座位上面,李晟看着他说:“田郎也不能没有过错,看在我与你亲近相知的份上,自当让你得以身首完整。”田希鉴说:“是。”于是李晟命人将田希鉴拉出去,缢杀了他和他的儿子田萼。李晟进入田希鉴的营垒,向大家说明诛杀田希鉴的用意,大家吓得两腿发抖,没有敢动一动的。
李希烈派遣他的将领翟崇晖带领全部人马围困陈州,很长时间未能攻克。李澄知道大梁兵马不多,不能控制滑州,于是烧掉李希烈授给他的节度使旌节,与大家宣誓归顺朝廷。甲午(二十六日),德宗任命李澄为汴滑节度使。
宋毫节度使刘洽派遣马步都虞候刘昌与陇右、幽州行营节度使曲环等人,领兵三万人前去援救陈州。十一月,癸卯(初六),曲环等人在陈州西面打败翟崇晖,斩首三万五千,擒获翟崇晖,进献朝廷。刘洽等人乘胜进攻汴州,李希烈恐惧,逃回蔡州。李澄率兵前往汴州,到汴州城的北面,恐慌害怕,不敢进军。刘洽的兵马来到汴州城的东面,戊午(二十一日),李希烈的守将田怀珍打开城门,放入刘洽军。第二天,李澄进入汴州,在浚仪县住下,两军将士每天都要愤怒争斗。适逢李希烈的郑州守城将领孙液向李澄投降,李澄引兵在郑州驻扎,德宗颁诏任命都统司马宝鼎人薛珏为汴州刺史。李勉来到长安,不穿朝服,等候问罪。议论的人多数认为:“李勉没有守住大梁,不应该再作宰相。”李泌对德宗说:“李勉公平忠厚,温雅正直,但是指挥兵马不是他的长处。到大梁失陷时,丢下妻子儿女跟随他的将士们大约有两万人,充分说明李勉是深得人心的。而且,刘洽原是李勉的部下,李勉到睢阳时,把他的部众全部交给刘洽,刘洽终于平定大梁,这也是李勉的功劳啊。”于是德宗让李勉官复原位。议论的人又说:“韩听说圣上的车驾出行在外,聚集士兵修筑石头城,暗中包藏着反叛朝廷的意图。”德宗怀疑韩,便以此事询问李泌,李泌回答说:“韩滉公正忠实,清廉俭朴,自从陛下车驾出行在外,韩滉进贡物品从未间断。而且,他镇守江东十五个州,没有盗贼兴起,这都是韩滉作出的努力。修筑石头城的原因在于,韩滉眼见中原动荡不安,认为陛下将会有晋元帝永嘉年间南渡长江的事情发生,他是为迎接和扈从陛下作准备而已。这乃是人臣真心忠于陛下的一种考虑,怎么能够反而认为有罪呢!韩滉生性刚直严正,不肯依附地位高、有权势的人,所以往往遭到诽谤,希望陛下察究此事,我敢担保他没有别的用意。”德宗说:“外面议论噪杂,有关韩滉的章奏多如丝麻,你难道没有听说吗?”李泌回答说:“我当然听说了。韩滉的儿子韩皋担任考功员外郎,如今他不敢回家探亲,正是由于诽谤性的议论象开锅的原故啊。”德宗说:“连他的儿子尚且这样恐惧,怎么你却要担保他呢?”李泌回答说:“韩滉的居心,臣了解得很清楚。我愿意进上章疏,说明他没有别的意图,请陛下将章疏向中书省发布,使朝中群臣都能了解此事。”德宗说:“担保一个人谈何容易!朕正打算重用你,希望你当心不要违背大家,朕恐怕这会成为你的麻烦的。”李泌退下后,便奏上章疏,请求以一家百口担保韩滉。另一天,德宗对李泌说:“你到底还是把章疏奏上,朕已经为你留在禁中了。虽然朕知道你与韩滉是亲朋故友,但你怎么能够不自爱自重呢!”李泌回答说:“臣怎么会偏私亲朋故友来辜负陛下呢!顾及韩滉实在没有背叛朝廷的用心,臣进上章疏,是为朝廷,不是为自身。”德宗说:“为什么说你是为朝廷呢?”李泌回答说:“如今全国发生旱灾蝗祸,关中的粮食每斗值一千钱,粮食储备消耗已尽,但江东却是丰收。希望陛下及早将臣的章疏批示下来,以便解除朝中群臣的疑惑。请陛上当面晓示韩皋,让他回家省亲,使韩滉心怀感激,消除自己的疑虑之心,迅速运送粮食储备,这难道不是为朝廷着想吗!”德宗说:“好!朕完全明白了。”德宗立即将李泌的章疏批示下来,让韩皋禀告韩滉就要回家探亲,并当面赐给他绯色的朝服,告诉他说:“你父亲近来遭受流言蜚语,现在朕知道其中的原故,已经消除疑虑,不再相信那些话。”德宗又就势说:“关中粮食缺乏,回去告诉你父亲,最好快速把粮食运来。”韩皋来到润州,韩滉感激、高兴得流下眼泪。就在当天,韩滉亲自来到水边,发出粮食一百万斛,准许韩皋停留五天,随即回朝。韩皋与母亲告别时,哭声让外面听到,韩滉大怒,叫出韩皋,用棍子打他一顿,亲自把他送到长江上,打发他冒着风浪走了。不久,陈少游听说韩滉进贡粮食,他也进贡二十万斛。德宗对李泌说:“韩竟然能够感化陈少游来进贡粮食!”李泌回答说:“何止陈少游,各道也将要争着入朝进贡!”
吏部尚书、同平章事萧复奉命出使,从江淮地区回朝,与李勉、卢翰、刘从一一起晋见德宗。李勉等人退下后,萧复一人留下来,他对德宗说:“陈少游兼有大将与宰相的职任,却首先败坏人臣的操守;韦皋是幕府中的下级官吏,却能独建忠义之举。请让韦皋代替陈少游镇守淮南。”德宗认为萧复讲得有理。不久,德宗派遣中使马钦绪拜见刘从一,贴着他的耳朵讲话就走了,各位宰相回到各自的阁室。刘从一到萧复处说“马钦绪传达圣旨,让我与你计议早晨所讲的事情,立即奏上实行,不要让李勉、卢翰知道,请问那是什么事情?”萧复说:“唐尧、虞舜掌握升降百官的尺度,朝中的执政大臣与各地的封疆大吏全都协调一致。在朝中给人爵位,就要与这些人共掌朝政。假使李勉、卢翰不适于担当宰相职务,就勉除他们的职务。既然他们尚在宰相职位上,朝廷的政事,怎么能够不和他们共同计议,而偏偏隐瞒这件事情呢!这乃是当前最大的弊病,早晨皇上就说过这番话,臣已经向皇上当面陈述如此做法是不对的,没想到皇上的意愿还是这个样子。臣不在乎和你上奏实行这件事情,但是惟恐这种做法逐渐成为习俗,不敢告诉你。”萧复始终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刘从一听。刘从一将这件事奏上,德宗愈发不高兴。于是,萧复进上表章,请求辞去宰相职务。乙丑(二十八日),德宗罢免萧复为左庶子。刘洽攻克汴州,得到《李希烈起居注》。该注说:“某月某日,陈少游进上表章,表示归顺。”陈少游听说此事,又惭愧,又恐惧,犯了病。十二月,乙亥(初八),陈少游去世。朝廷追赠他为太尉,送去助丧的钱财和对他的祭祀都按照通常的仪礼进行。淮南大将王韶打算自己担任留后,命令将士推举自己代理军中事务,而且准备大规模劫掠。韩滉派遣使者告诉他说:“倘若你敢作乱,当天我就带着全军渡过长江杀你!”王韶等人因恐惧而放弃原来的打算。德宗听说此事很高兴,对李泌说:“韩滉不只使江东安定,又使淮南安定,他真是有大臣的才具,你可以说是善于知人!”庚辰(十三日),德宗加封韩滉为平章事、江淮转运使。韩滉将江淮地区的粮食布帛运送到朝廷储存贡物的仓库中,没有一月中止过。朝廷把他视为依靠,派去慰劳的使者一个接着一个,德宗对他的恩宠知遇开始深厚起来。
这一年,蝗虫的灾害遍及各地,草木都被吃光,只是不吃稻子。大规模的饥荒发生,遍地躺着饿死的人。
贞元元年(乙丑,公元785年)春季正月,丁酉朔(初一),大赦天下,改年号。癸丑(十七日),朝廷追封颜真卿为司徒,给予“文忠”的谥号。
新州司马卢杞遇到大赦,移任吉州长史。他对人说:“我一定能够再次回到朝廷。”不久,德宗果然将他起用为饶州刺史。给事中袁高应命草拟制书,他拉着卢翰、刘从一说:“卢杞担任宰相,致使圣上流亡在外,国内创伤满目,怎么能够骤然把他升迁大郡呢!希望相公坚持上奏。”卢翰等人不肯听从,改令其他舍人起草制书。乙卯(十九日),制书发到中书省,袁高拿着制书不肯下发,而且上奏说:“卢杞凶恶到达极点,百官憎恨他有如仇敌,六军将士想吃他的肉,怎么能够再次任用他呢!”德宗不肯听从。补阙陈京、赵需等进上疏章说;“卢杞独揽大权三年,使百官废失事业,已为天地神灵所知晓,为华夏和蛮貊各族所共同抛弃。倘若给这个大奸人再加以恩宠,一定会丧失百姓的心。”丁巳(二十一日),袁高再次在正殿向德宗论奏此事,德宗说:“已经再次更改对卢杞的赦书。”袁高说:“所谓赦书,只限于宽宥他的罪行,不应该任命他当刺史。”陈京等人也就此事争论不休,他们说:“卢杞执掌朝政,百官就象有兵器经常放在脖子上,如今再次起用他,那就会让邪恶之辈都象把唾水吐到手中那般容易地再度兴起。”德宗十分恼怒,随侍诸人惊惶而退,进谏的人们也稍有退缩。陈京回头看着大家说:“赵需等人不要退去,这是国家大事,应当冒死相争。”德宗的怒气稍微消散一些。戊午(二十二日),德宗对宰相说:“给卢杞一个小州刺史来当,可以吗?”李勉说:“陛下打算给他官作,即使让他当大州刺史也是可以的。只是让天下的百姓失望了,那怎么办呢?”壬戌(二十六日),皇帝任命卢杞为澧州别驾,叫人对袁高说:“朕慢慢考虑你讲的话,实在是极为恰当的。”德宗又对李泌说:“朕已经准许袁高的奏议。”李泌说:“连日以来,外面的人们私下议论,将陛下比作东汉的桓帝和灵帝,如今承闻陛下的德音,这乃是尧、舜所赶不上的啊!”德宗高兴。卢杞终于在澧州死去。袁高是袁恕己的孙子。
三月,李希烈攻陷邓州。戊午(二十三日),德宗任命汴猾节度使李澄为郑滑节度使。
德宗将代宗的女儿嘉诚公主嫁给田绪为妻。李怀光的都虞候吕鸣岳向马燧暗表诚意,事情泄露后,李怀光杀死他及他全家人。事情牵连到幕僚高郢、李鄘,李怀光召集将士斥责高郢与李鄘,二人大声地陈说孰逆孰顺的道理,对自己所作事情既不惭愧,也不隐瞒,李怀光将他们囚禁起来。李鄘是李邕的侄孙。马燧在宝鼎驻扎,在陶城打败李怀光的兵马。斩首一万余级。马燧分兵与浑瑊军会合,进逼河中。
夏季四月,丁丑(十三日),德宗任命曹王李皋为荆南节度使。李希烈的将领李思登率随州归降李皋。壬午(十八日),马燧、浑瑊在长春宫南面打败李怀光的兵马,于是挖掘壕沟,包围宫城,李怀光的将领们接连不断地前来投降。德宗颁诏任命马燧、浑瑊为招抚使。
五月,丙申(初二),刘洽改名为刘玄佐。韩游瑰要求浑瑊出兵,共同攻取朝邑。李怀光的将领阎晏准备前去争斗,他的士兵们指着邠州军说:“他们不是我们的父兄,就是我们的子弟,如何拿明晃晃的兵器对着他们呢!”士兵们十分喧闹,阎晏只好赶快领兵离开。李怀光知道大家心中不肯服从自已,于是他诈称准备归顺朝廷。他聚集财物,整饰车马,说是等道路畅通以后进贡朝廷,因此他又得以苟延残喘十个多月。
六月,辛巳(十八日),德宗命令刘玄佐兼任汴州刺史。辛卯(二十八日),德宗任命金吾大将军韦皋为西川节度使。朱滔生病而死,将士拥戴前涿州刺史刘怦主持军中军务。
当时,旱灾蝗灾连年发生,度支的物资粮食已经用尽,议事的人们多数请求赦免李怀光。李晟进言说:“赦免李怀光有五个不可:河中距离长安才有三百里路,同州正当两地的要冲。大量派兵便不能够显示信义,派兵少了又不足以防范,李怀光一旦夺取同州,将如何控制他!这是第一个不可。如今赦免李怀光,必然将晋州、绛州、慈州、隰州归还给他。即使浑瑊没有去处,又使康日知需要改任别所,地域变动不定,如何奖励功臣!这是第二个不可。陛下接连用兵一年,讨伐诛除小小的丑恶之辈,兵力并未用尽。倘若仓猝地赦免李怀光反叛的罪行,那么,如今西面有吐蕃,北面有回纥,南面有淮西,都在观察我方是强是弱。他们不会说陛下是施加仁德与恩泽,爱护百姓,反而会说我方是由于在军事上被人家制服,因而自行停止用兵罢了,必然使伺机而动的用心相争而起。这是第三个不可。既然赦免李怀光,对朔方将士便应当一律论功行赏。如今国库还很空虚,如果奖赏难以满足他们的愿望,便愈益激发他们反叛。这是第四个不可。既然解决河中问题,停罢各道兵马,奖赏的典式不能振举,怨言必然产生出来。这是第五个不可。如今河中一斗粮食值五百钱,喂养牲口的草料将要用尽,房屋之中,饿死的人甚多。而且,李怀光军中的大将几乎被杀光,只要陛下敕令各道围困他们,守上十天时间,他们必然会发生内部崩溃的变故,何必姑息这一致命的隐患而留下将来的悔恨呢!”李晟又请求派出兵马两万人,自备物资粮食,独自讨伐李怀光。秋季,七月,甲午朔(初一),马燧从行营回京朝见,他上奏说:“李怀光凶恶悖逆太甚,赦免了他,无法号令天下。希望再得到一个月的粮食,一定能为陛下将他平定。”德宗允许这一要求。
陕虢都兵马使达奚抱晖用毒酒将节度使张劝杀害,自己代理总揽军中事务,希望得到节度使的旌节。而且,他暗中召引李怀光的将领达奚小俊作为应援。德宗对李泌说:“如果蒲、陕联合抗拒朝廷,猝然之间,难以制伏。而且,一旦达奚抱晖占据陕地,水路和陆路的运输便会阻隔不通。朕不能不麻烦你走一趟。”辛丑(初八),德宗任命李泌为陕虢都防御水陆运使。德宗打算让神策军护送李泌就任,问李泌:“需要多少人?”李泌回答说:“陕州城三面绝壁高悬,如果攻打该城,是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攻克的。请让我单人匹马到那里去。”德宗说:“你单人匹马怎么可以进去?”李泌回答说:“陕州城的百姓,并不习惯违背朝命,这只是达奚抱晖作恶罢了。如果带着许多兵马到那里去,达奚抱晖肯定会闭守营垒。现在我单人匹马到陕州近郊,达奚抱晖大规模发兵前来,那是不相匹敌,如果他派遣一个低级军官前来杀我,未必不会反而为我所利用。而且,现在河东的全部兵马都在安邑屯驻,马燧来到朝廷。希望陛下敕令马燧与我同时向陛下辞别,一起离开长安,使陕虢人打算侵害我时,便害怕河东调动军队讨伐他们,这也算是一种声势吧。”德宗说:“话虽这么讲,但朕正要重用你,宁可失去陕州,不能失去你。朕自当再让其他人前往算了。”李泌回答说:“其他人必定难以进入陕州。现在是事变的初期,众人心意尚未安定,所以臣能够出其不意,威慑他们的邪恶阴谋。其他人犹豫不决,拖延不前,达奚抱晖有成算后,那就不能前去。”德宗同意让李泌前往。李泌见到陕州派来上奏的官员以及正在长安的陕州将领与官吏,对他们说:“皇上因陕州、虢州在闹饥荒,所以不授给我节度使的职务而让我出任水陆运使,打算让我监督江、淮地区的粮运,以便赈济陕虢而已。陕州行营驻扎在夏县,如果达奚抱晖可以任用,自当让他来率领行营,如果立下功劳,便会赐给他节度使的旌节了。”达奚抱晖的探子驰马告诉达奚抱晖,达奚抱晖稍微有些安心。李泌将此事全告诉德宗,还说:“要让陕虢士兵想得到粮食,让达奚抱晖想得到节度使的旌节,他就一定不会加害我了。”德宗说:“好!”戊申(十五日),李泌与马燧一起向德宗告别。庚戌(十七日),德宗加封李泌为陕虢观察使。李泌出潼关后,坊节度使唐朝臣率领步兵、骑兵三千人分布在关外,他说:“我接到秘密诏令,送你前去陕州。”李泌说:“刮别皇上时,我已得到圣旨,准许我见机行事。此次即使是一个人,也不能让他前来跟随着我。如果派人前来,我就不能进入陕州了。”唐朝臣因受有诏命,不敢离开,李泌写一纸文书,将他打发回去,于是急速策马前行。达奚抱晖不让将佐出来迎接李泌,只是探子不断。李泌在曲沃过夜,不待达奚抱晖下达命令,将佐们便前来迎接。李泌笑着说:“我要办的事情成功了。”在李泌距离州城十五里时,达奚抱晖也出来谒见李泌。李泌称赞他代理诸事保全城池的功劳说:“军中的闲言碎语,不值得挂在心上。你们的职务都一如既往,不会改变。”达奚抱晖退出门来,感到很高兴。李泌进城任职后,宾客佐吏中有人请李泌屏退其他人禀告事情,李泌说:“在更换节帅的时刻,军中言多语杂,这乃是通常的情理。我来了,这类事情自然会安定下来,我不希望听你讲这类事情。”此后,心中不安的人都安定下来,而李泌只是讨取帐簿文书,整治粮食储备。第二天,李泌把达奚抱晖叫到住宅中,告诉他说:“我不是因怜惜你才不杀你。我是怕今后有了凶险可虑的地方,朝迁所任命的将帅都进不去,所以才给你留条活路。你为我带着灵牌和奠仪及器物去祭奠前任节度使,小心别再进入潼关,自己去找一个安身处所,暗中前来接走家小,我保你不会发生意外。”李泌向德宗告别时,德宗将陕州参予作乱的将领七十五人登录成册,交给李泌,让李泌杀了他们。李泌将达奚抱晖打发走了后,到中午时,宣慰使到了。李泌奏报说:“我已经将达奚抱晖打发走了,剩下的人们不值得追查。”德宗再次派遣中使来到陕州,让李泌一定将那些人杀掉。李泌没有办法,将兵马使林滔等五人加上铐镣,送往京城,还恳切请求德宗赦免他们。德宗颁诏遣送他们戍守天德军。一年多后,到底还是将他们杀掉了。然而,达奚抱晖却逃亡在外,不知去向。达奚小俊领兵来到陕虢边境,听到李泌已经进入陕州,便回去了。
壬辰,德宗任命刘怦为幽州、卢龙节度使。旱情严重,灞水、浐水将要干涸,长安的井中滴水全无。度支上奏说,朝廷内外的经费只能支撑七十天了。
唐德宗贞元元年(乙丑,公元786年)八月,甲子(初二),德宗颁诏将一切不急的开销以及因事由官府供给饮食的多余人员一律裁撤。
马燧来到行营,与各将领计议说:“不将长春宫攻打下来,便不能捉住李怀光。长春宫的防守戒备甚为严密,若是攻打它,势必空费时日,相持很久,我应当亲自前去开导他们。”于是,马燧径直来到城下,呼喊李怀光的守城将领徐庭光,徐庭光率领将士在城上列队向马燧下拜,马燧看出徐庭光内心已经屈服,便和缓地对他说:“我是从朝廷来的,你们应该向着西面接受朝命。”徐庭光等便又向西面下拜。马燧说:“自从安禄山以来,你们献身国家,建立功勋,已有四十余年,为什么忽然做这种诛灭家族的打算!听我的话,你们不仅可以免去灾祸,而且还可以谋求富贵呢。”众人都不肯回答。马燧敞开衣襟说:“既然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不用箭射我!”城上将士都伏在地上哭泣。马燧说:“这些罪过都是李怀光犯下的,你们是没有罪的。你们只管坚守这座城不出来就是了。”众人回答:“是。”
壬申(初十),马燧与浑瑊、韩游瑰进军迫近河中,抵达焦篱堡,守卫的将领尉珪率七百人归降。这天傍晚,李怀光举火报警,各军营没有响应的。骆元光在长春宫下面,让人招呼徐庭光,徐庭光平素看不起骆元光,派士兵骂他,又扮成胡人在城上侮辱他,而且说:“我们向汉族将领投降!”骆元光让人禀告马燧,马燧来到城下,徐庭光打开城门归降。马燧带着数人骑马入城,慰问安抚众人。徐庭光的部众大声呼喊着说:“我们又成了圣上的子民啦!”浑瑊对佐助自己的官吏说:“开始我自以为马公用兵与我不会相差太多,现在才知道我是远远赶不上他的。”德宗颁诏任命徐庭光为试殿中监,兼任御史大夫。
甲戌(十二日),马燧率领诸军来到河西县,河中将士自相惊扰地说:“西城将士已经穿上铠甲啦!”又说:“东城将士已经排好列啦!”一会儿,将士们全将旗号改成“太平”二字。李怀光不知所措,于是自缢而死。当初,李怀光解除奉天围困时,德宗任命他的儿子李璀为监察御史,对他恩宠很厚。到李怀光驻扎咸阳,不肯进兵时,李璀暗中对德宗说:“我父亲肯定会辜负陛下,希望陛下早作准备。我听说君主和父亲是一回事,但是如今的形势是,陛下未能诛除我的父亲,而我的父亲却足以危及陛下。陛下对待我这么好,胡人性情直率,所以我不忍心不说啊。”德宗惊讶地说:“朕知道你是大臣李怀光所疼爱的儿子,你应该为朕婉转曲折地在其中弥补裂痕,而你秘密上奏!”李璀回答说:“我的父亲并不是不疼爱我,我也并不是不爱我的父亲和宗族。但我已用尽心力,不能拘回。”德宗说:“这样说来,你用什么办法使自己免除一死呢?”李璀回答说:“我进上此言,不是要苟且求活。我父亲一旦败亡,那我就和他一同死去,还会有什么办法呢!假如我出卖父亲以求生存,陛下又怎么能用我这种人呢!”德宗说:“你别死,为朕再到咸阳开导你的父亲,使君主与臣下、父亲与儿子的伦常都得以保全,不也是很好的吗!”李璀前往咸阳,回来以后说:“没有效果啊,希望陛下防备我父亲,不要听信别人所说的。如今我前往劝导,用尽千方百计,我父亲说:‘你小子知道什么!圣上不讲信用。我并不贪图富贵但我也怕死啊,你怎么可以把我陷于死地呢!”’到李泌前往陕州时,德宗对他说:“我再三想要保全李怀光的原因,实在是怜惜李璀啊。你到陕州后,试着为朕招抚他吧。”李泌回答说:“在陛下没有出走梁州、洋州时,还是可以使李怀光投降的,现在却不行了。哪有臣下逼走他的君主,还可以再站在朝堂之上的呢!即使他脸皮厚,不惭愧,每当陛下上朝之时,看到他会是什么心情呢!我进入陕州后,假如李怀光请求投降,我也不敢接受,何况让我去招抚他呢!李璀固然是贤明的人,他一定会与他父亲一起去死了。如果他不肯死,那也没有可贵之处了。”及至李怀光死后,李璀事先杀了他的两个弟弟。然后便自杀。朔方将领牛名俊割下李怀光的头颅出城投降。河中兵还有一万六千人,马燧将他们的将领阎晏等七人斩杀,对剩下的人都不予追究。马燧从告别德宗到平定河中,共用二十七天。马燧将高郢、李鄘放出监狱,奏请将他们都安置在自己的幕府之中。
韩游瑰攻打李怀光时,杨怀宾作战甚为出力,德宗命令特别宽恕他的儿子杨朝晟。于是,韩游瑰任命杨朝晟为都虞候。
德宗让人询问陆贽说:“河中已经平定,还有什么事情该当处理的?”让陆贽全部条列出来上奏。陆贽认为,河中平定以后,可虑的是必然会有迎合意旨、无端生事的人,认为皇上的军队所向无敌,请求乘胜讨伐淮西。李希烈也必然会诱导他的军队以及新近归附的各节帅说:“在奉天所颁布的停止用兵的诏旨,是因处境窘困而讲的,只要朝廷稍微安定下来,是一定会再事讨伐的。”这样,各地那些负有罪名的人谁不担心自身难保?河朔、青齐肯定是要响应他的。战事连绵,灾祸不断,赋税纷繁,力役频兴,建中年间的忧患便将再次发生了。陆贽于是进上奏章,大致说:“福缘是不能够屡次侥幸取得的,而侥幸也不是能够经常妄自希图的。臣姑且认为今后会发生祸患而为陛下担忧,不敢认为今后会获得福缘而向陛下庆贺。”他又说:“陛下怀着深切悔过的诚意,贬抑非常式的尊号,当诏书在各处宣布时,听到的人没有不流下眼泪的。自署王号的横蛮跋扈之人,削去伪号,请求治罪;伺机而动迟疑不定的将领,全都诚心诚意地效力勤王。”他又说:“以往讨伐叛乱,叛乱反而更加严重,如今释赦他们,他们反而都来归顺;以往调遣百万之师而终于兵力穷尽,如今只是颁布不满一尺的诏书反而德化周遍。可见圣明的君王推行促使政治修明的治国之道,使强暴之人心悦诚服,应当运用恩德感召别人,而不是运用兵力征服别人,这是显而易见的了。各镇的节帅违背人臣应有的礼典,抗拒朝廷的诛讨,为的是谋求存活,而不是谋求称王,也是显而易见的了。可见希望生存,并将此心普及万物,乃是使自己生存的良方;喜欢安宁,并将此心普及万物,乃是使自己安宁的嘉术。将那些人推到必死之地,而想让这些人长久生存;将那些人丢到危殆之地,而想让这些人长久安宁,从古至今,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他又说:“一个人不遵循皇上的教令,整个地区都遭受祸殃;一个地区不得安宁,普天下都招致骚扰。”他又说:“众多的昏昧无知的人们,以及三四个背叛朝廷的节帅,为陛下容许重新作人的宗旨而感动,为陛下含蕴着盛美德行的话语而喜悦,洗心革面,改易不敬之辞,并且奉行人臣之礼。然而,他们对陛下深切坦诚的谈话和体贴周到的议论,肯定还没有完全明白理解,他们必然要专心谋划,侧耳细听,观察陛下所做的事情,考究陛下所发的誓言。如果陛下所说的话与所做的事相符合,他们改恶从善的心意就会逐渐牢固;倘若陛下所做的事与所说的话相违背,他们顾虑招致祸患的态度就会重新抬头。”他又说:“朱泚灭亡后李怀光受戮,李怀光受戮后李希烈被征讨,倘若李希烈被平定,祸患又将依次连及别人,那么,那些素积疑虑而久怀野心的人们,能不意志动摇吗!”他又说:“如今国家的气运重新兴盛起来,上天降下的祸患将要成为过去。就朱泚窃居京城,李怀光私占中都而言,在不到两年里,便相继使他们主帅伏诛,全军覆灭,这实在是邪恶之徒震动心魄的日子,是所有生灵改变面貌的时候。陛下的威严已经显示出来,但陛下的恩惠还没有普及开来。陛下诚然应当对上顺应上天的眷顾,对下集合人们的愿望,播散体恤民心的恩惠来增益威严,乘着消灭贼寇的威严来施加恩惠。”他又说:“我所不敢担保其人一定会顺从朝廷的,只有李希烈一个人罢了。推测他私下的意图,不是不愿顺从朝廷;料想他暗中的考虑,也还不是不打算悔改前非。但是,他因考虑不周,肆意妄行,已经窃称帝号,即使他承受陛下保全宽宥他的恩典,但他却不能不自觉无颜生活在天地之间。即使他不肯顺从朝命,却已成独夫民贼,对内则没有发兵起事的理由,对外则没有寻求援助的同伙,他的办法不过是对部下多加抚慰,苟且偷生,拖延时间,虽然心想任意横行,无奈形势必定使他难以办到。陛下只要敕令诸镇各自守卫本镇的疆界,他既然胆气已去,计谋算尽,就只是个等待收押的囚徒,不是遭受人祸,便会应着鬼报。古人所说不用接战而能使敌兵屈服,就是这个意思吧!”
丁卯(初五),德宗颁诏说:“李怀光曾经立下功劳,现宽宥他的一个儿子,使此子承续他,赐给此子田地住宅,将李怀光的头颅和尸身送回,让此子殡葬。加封马燧兼任侍中,加封浑瑊为检校司空,其余将士的赏赐各分等级不同。与淮西疆界连接的各道,应该守卫本境疆土,只要不是他们突然袭击,就不必要进兵讨伐。假如李希烈投降,应该让他留条活命,其余将士与百姓,一概不予追究。
当初,李晟曾经带领神策军戍守成都,等到回去时,他便让营中的妓女高洪跟随着自己。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很生气,追上李晟,将高洪索回,由此二人有嫌隙。及至此时,刘从一得了疾病,德宗传召张延赏出任宰相,李晟上表陈述张延赏的过失与缺点,德宗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愿,便任命张延赏为左仆射。
骆元光准备杀掉徐庭光,便与韩游瑰计议说:“徐庭光侮辱我的祖先,我想杀他,马公必然大怒,你能救我一命吗?”韩游瑰说:“好吧。”壬午(二十日),骆元光在军营大门外遇到徐庭光,拱手相见后,便数说他的罪过,命令随从人员零刀碎剐地杀死他。骆元光入营见马燧,伏地叩头,请求治罪,马燧非常气愤地说:“徐庭光已经归降,接受朝廷封拜的官爵,你不告诉我一声就将他杀死,这是目无统帅!”马燧准备斩杀骆元光,韩游瑰说:“骆元光杀了一个副将,你尚且愤怒成这个样子。你杀了节度使,圣上将说你些什么!”马燧没有说话,浑瑊也为骆元光求情,于是马燧舍弃骆元光。
浑瑊镇守河中,得到李怀光所有的部众,朔方军自此分别屯驻邠州与蒲州。卢龙节度使刘怦得了重病,九月,己亥(初七),德宗颁诏命令他的儿子行军司马刘济权且代理节度使事务。不久,刘怦去世。己未(二十七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从一被罢免为户部尚书。庚申(二十八日),刘从一去世。
十二月,甲戌(十三日),户部奏本年共有一百五十州入朝进贡。于阗王尉迟曜上奏说:“我哥哥尉迟胜将于阗国让给我,现在请朝廷再册立尉迟胜的儿子尉迟锐。”德宗任命尉迟锐为检校光禄卿,让他返回于阗国。尉迟胜一再推辞说:“尉迟曜长时间办理国家事务,国中百姓心悦诚服。尉迟锐生长在京城,不熟悉于阗风俗,不能前往。”德宗嘉许尉迟胜,任命尉迟锐为韶王李暹的咨议。
贞元二年(丙寅,公元786年)春季,正月,壬寅(十一日),德宗任命吏部侍郎刘滋为左散骑常侍,与给事中崔造、中书舍人齐映一并任同平章事。刘滋是刘子玄的孙子。崔造早年住在上元县,与韩会、卢东美、张正则结为朋友,自认为是帝王的辅佐,当时的人们将他们四人比作虞舜的四位贤臣,称为“四夔”。德宗因崔造在朝廷中敢于言事,所以不拘等次地任用他,刘滋、齐映往往将事情推给崔造办理。崔造长期生活在长江以南,憎恨执掌钱谷诸使欺瞒上级的弊端,上奏罢除水陆运使、度支巡院、江淮转运使等,各道的赋税全委托观察使、刺史派遣官吏送至京城。德宗命令宰相分别兼管尚书省六曹:齐映兼管兵部,李勉兼管刑部,刘滋兼管吏部和礼部,崔造兼管户部和工部。还让户部侍郎元琇兼管诸道盐铁和酒类专营,让吉中孚兼管度支两税。
李希烈的将领杜文朝侵犯襄州。二月,癸亥(初三),山南东道节度使樊泽进击并擒获他。崔造与元琇友好,所以让他兼管盐铁。韩滉上奏议论盐铁事务中的过失。甲戌(十四日),德宗任命元琇为尚书右丞。陕州水陆运使李泌上奏说:“请准许由集津到三门,凿穿山石,开辟车道十八里,以便避开底柱天险。”就在本月内,车道告竣。
三月,李希烈的别将侵犯郑州,义成节度使李澄击败他。李希烈军的形势日益紧迫,恰好他生了病,夏季,四月,丙寅(初七),大将陈仙奇指使医生陈山甫将他毒死。陈仙奇于是派兵将李希烈的兄弟、妻子、儿女全部诛杀,率众前来投降。甲申(二十五日),德宗任命陈仙奇为淮西节度使。
关中粮食库存已经用光,禁军中有人摘下头巾,在道上大喊:“把我拘束在军中,但不给粮食,我简直成罪人了!”德宗甚为忧虑,适逢韩滉将三万斛米运到陕州。李泌当即奏报朝廷。德宗大喜,匆忙来到东宫,对太子说:“米已运到陕州,我父子能够活下去了!”当时,宫廷中不造酒,德宗让人上街取酒回来作乐。德宗又派遣中使告诉神策六军,军中将士都高呼万岁。当时,由于连年饥荒,将士、百姓全都又瘦又黑。至此,麦子开始成熟,街市中有醉酒之人,当时认为这是嘉兆瑞象。人们骤然吃得很饱,因此而致死的人又有五分之一。过了几个月,人们皮肤的颜色才恢复原状。
德宗任命横海军使程日华为节度使。秋季七月,淮西兵马使吴少诚杀死陈仙奇,自任留后。吴少诚素来狡猾阴险,被李希烈所眷宠信任,所以吴少诚为他报仇。己酉(二十二日),德宗任命虔王李谅为申、光、随、蔡节度大使,任命吴少诚为留后。德宗任命陇右行营节度使曲环为陈许节度使。在兵荒马乱之后,陈许地区户口流亡散失。曲环以勤俭的作风约束部下,行政措施与法令都很宽和简明,赋税劳役平均,在几年时间里,流离亡散的人们又重操旧业,兵马与粮食都充足起来。
八月,癸未(二十七日),义成节度使李澄去世,他的儿子李克宁图谋总揽军中事务,隐秘死讯,暂不公告于众。丙戌(三十日),吐蕃尚结赞大规模地侵犯泾州、陇州、邠州、宁州,掳掠人口与牲畜,收割庄稼,西部边境骚动不安,州县各自据城防守。德宗颁诏命令浑瑊带领一万人,骆元光带领八千人在咸阳驻扎,以防御吐蕃。
当初,德宗与李泌计议恢复府兵,李泌因而为德宗依次叙述自西魏以来府兵兴起与废弃的原由,还说:“在平时,府兵都安心耕种田地,每府设置折冲府统领府兵,折冲府利用农闲时节教给府兵演练战阵。当国家有事,需要征调府兵时,便将调动兵马的符节下达府兵所在的州与府,经过参验,发出府兵。府兵来到指定地点,经过将帅的审查和检阅,凡有教练演习不合标准的,要制裁府兵所在的折冲府长官,严重不合标准的,制裁还要牵连到该州刺史。罢兵以后,赐给勋官名号,颁发奖赏,由罢兵处各取方便路径,回到本地。凡是应征的人,时间短的,不超过三个月,时间长的,不超过一年。高宗任命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使,以便经营吐蕃,由此才有长期屯戍的兵役。武后在位以来,天下太平的日子长了,府兵逐渐没落,被人们看得轻贱,百姓以当府兵为耻辱,以至于有为逃避兵役而烫伤手足的。再者,牛仙客因积聚财货而得以出任宰相,边疆的将领都学着他的样子去做。山东戍边的士兵常常随身带着丝帛,边地的将领诱骗他们把丝帛寄存到仓库中,白天让他们服苦役,晚上将他们拘囚在地牢中,希望他们死亡以没收他们的财物。所以,自从天宝年间以后山东戍守边境的士兵能够回来的人十个没有二三,那残酷暴虐的程度就是这样。然而,当时还不曾有外部的叛变和内部的侮乱以及谋杀镇帅、自专旌节的人,这诚然是因为眷恋田地家园,惟恐连累本宗本族的原故啊。自从开元末年以来,张说开始募集长期征戍的士兵,把他们称作骑,后来将骑增加到六军。到李林甫出任宰相进,他奏请各军都由募集来的人员组建。士兵们已经不再是本地人在本地当兵,又没有宗族,他们不再自重自异惜,宁可为财利而死,于是灾祸变乱发生,至今还作梗不止。假使府兵制度永远存在而未被废弃,哪里会有纲纪废弛,上下失序的祸患呢!陛下打算恢复府兵,这乃是国家的福气,太平盛世指日可待了。”德宗说:“等到将河中平定后,朕自当与你计议此事。”九月,丁亥(初一),德宗颁诏命令十六卫各自设置上将军,以表示对功臣的恩宠。将神策左、右厢改为左、右神策军,将殿前射生左、右厢改为殿前左、右射生军,各自设置大将军两人、将军两人。
庚寅(初四),李克宁开始将父亲李澄的死讯公布于众。他杀掉行军司马马铉,穿着黑色的麻布丧服出来办理事务,在各城门都增加兵员。刘玄佐派出军队,在州境上屯扎,以便遏制李克宁,同时让人极为严厉地告诫他,李克宁这才没敢承袭节度使的职位。丁酉(十一日),德宗任命东都留守贾耽为义成节度使。李克宁将库存的资财悉数取出,连夜出走,将士们跟在后面抢劫财物,到天亮时,将他要带走的资物几乎抢劫完了。淄青兵数千人从行营回来,经过滑州,贾耽的将佐们都说:“虽然李纳表面上遵奉朝廷的命令,骨子里却包藏着吞并土地的意图,请将他的人马安排在城外。”贾耽说:“我们与人家州道相邻,怎么能够让人家的将士住在野外呢!”他让淄青兵住在城中。贾耽时常带领一百人骑马到李纳的境内打猎,李纳听说后,大为喜欢。他佩服贾耽的襟怀,不敢侵犯义成。
吐蕃游动作战的骑兵已经到达好畤。乙巳(十九日),京城采取严密的防备措施,还派遣左金吾将军张献甫在咸阳屯驻。民间传说皇上准备再次出走,以便躲避吐蕃。齐映进见德宗说:“外面都说陛下已经整顿行装,备办干粮,人们的情绪既震惊,又恐惧。一般说来,巨大的福气是不会再出现的,怎么陛下就不肯与臣等详细计议一下呢!”他说着便跪伏于地,流下眼泪。德宗也被他感动得改变脸色。
李晟派遣他的将领王佖带领勇敢善战的士兵三千人在城埋伏下来,告诫他说:“吐蕃军经过城下时,不要向他们的先头部队发起进击。因为尽管他们被打败,但他们整个部队开来后,你还是难以抵挡的。不如等他们的先头部队开过去后,当看到军中竖着五方旗,将士穿着虎豹衣时,这便是他们的中军,这时你出其不意地进击他们,一定能够大获全胜。”王佖采用李晟所讲的打法,尚结赞战败逃走。将士们不认识尚结赞,所以他才得以幸免。尚结赞对他的徒众说:“唐朝的良将,只有李晟、马燧、浑瑊三人罢了,我们应当用计策去掉他们。”他进入凤翔境内,并不掳掠,带着士兵两万人一直开到凤翔城下说:“李令公叫我们到这里来的,为什么不出来犒劳我们!”过了一夜,尚结赞才领着人马退去。冬季,十月,癸亥(初七),李晟派遣蕃落使野诗良辅与王佖带领步兵、骑兵五千人袭击吐蕃的摧砂堡。壬申(十六日),野诗良辅与王佖军遇到吐蕃军二万人,与他们交战,打败他们,于是乘胜追击,一直追到摧砂堡下,并攻克摧砂堡,斩杀堡中守将扈屈律悉蒙,烧掉堡中的储备,才收兵回去。尚结赞领兵由宁州、庆州向北而去,癸酉(十七日),在合水北岸驻扎下来。宁节度使韩游瑰派遣他的将领史履程在夜间袭击吐蕃的营地,杀了数百人。吐蕃追击史履程,韩游瑰在平川结下阵列,暗中让人在西山擂起鼓来,吐蕃军大惊,丢掉虏掠的物品,便离去了。
十一月,甲午(初八),德宗册立淑妃王氏为皇后。乙未(初九),韩滉进京朝见。丁酉(十一日),皇后去世。辛丑(十五日),吐蕃侵犯盐州,对盐州刺史杜彦光说:“我们只打算得到盐州城,听凭你带着人们离开。”杜彦光带领全部人众逃奔鄜州,吐蕃军占领盐州。
刘玄佐在汴州,习惯邻道不尊朝廷的先例,很长时间没有入京朝见。韩滉经过汴州,刘玄佐器重他的才能与声望,以属吏的礼节谒见韩滉。韩滉与刘玄佐相互约定结成兄弟,他请求拜望刘玄佐的母亲,刘玄佐的母亲很高兴,备办酒席会见他。在酒至半酣时,韩滉说:“兄弟什么时候入京朝见呀?”刘玄佐说:“我早就打算入京朝见了,只是物力还不具备罢了。”韩滉说:“我那里的物力够你用的,兄弟应该及早入京朝见。伯母年事已高,不能让她再带着家中的各位女眷去做没入后宫的执役人啊。”刘玄佐的母亲禁不住悲哀地哭泣起来。于是,韩滉赠给刘玄佐钱二十万缗,让他置办行装。韩滉在汴州停留三天,拿出大量的钱帛奖赏和犒劳将士,全军将士都被他打动,刘玄佐更是既惊叹,又佩服。不久,刘玄佐派人暗中探听韩滉的情况,听到韩滉问孔目官说:“今天的费用有多少?”对孔目官的查问和督责都非常详细。刘玄佐笑着说:“我明白他的用意啦!”壬寅(十六日),刘玄佐与陈许节度使曲环一起入京朝见。
崔造更改钱谷的管理办法,所做的事情多数没有成功。各使的职务,已经实行很长时间,朝廷内外都习惯于这种做法。在元琇被解除兼管盐铁的职务后,崔造因忧虑和恐惧而病,不能任职治事。不久,江淮的粮食大批运到,德宗嘉许韩滉的功劳,十二月,丁巳(初二),让韩滉兼任度支、诸道盐铁、转运等使,把崔造所条列奏上的办法完全改变。
吐蕃又侵犯夏州,也让夏州刺史托跋乾晖带领众人离去,于是占领夏州城。吐蕃又侵犯银州,银州素来没有城墙,官吏和百姓都逃散。吐蕃也丢下银州,又攻陷麟州。
韩滉屡次向德宗指责元琇的短处,庚申(初五),崔造被罢黜为右庶子,元琇被贬为雷州司户,德宗任命吏部侍郎班宏为户部侍郎、度支副使。
韩游瑰上奏请求派出兵马攻打盐州,如果吐蕃前去援救盐州,便让河东军从背后袭击他们。丙寅(十一日),德宗颁诏命令骆元光以及陈许兵马使韩全义带领步兵、骑兵一万二千人,会合宁军,奔赴盐州,同时命令马燧率河东军进击吐蕃。马燧来到石州后,河曲六胡州全部投降,将该处各部落迁徙到云州、朔州一带。
工部侍郎张彧是李晟的女婿。李晟在凤翔时,把女儿嫁给幕府听宾客崔枢,对崔枢的礼遇和器重超过张彧。张彧恼怒,于是依附张延赏。给事中郑云逵曾经担任李晟的行军司马,失去李晟的欢心,也依附张延赏。德宗对李晟的功劳与声名也心怀顾忌。适逢吐蕃人散布离间的流言,张延赏等人便在朝廷中腾起谤言,对李晟的攻击无所不至。李晟听说后,日夜哭泣,眼睛都哭肿了。他打发子弟全都前往长安,上表请求削发当和尚,德宗劝慰一悉,没有答应他的请求。辛未(十六日),李晟进京朝见,见到德宗,说自己得了脚病,恳切地要求辞去节度使职务,德宗又没有答应。韩滉素来与李晟友好,德宗命令韩滉与刘玄佐向李晟传达圣旨,让他与张延赏消除嫌怨,李晟接受诏旨。韩滉等人带着张延赏到李晟的府第中来陪罪,二人结成兄弟,因而设宴饮酒,以尽欢言。他们又在韩滉、刘玄佐的宅第中宴饮,情况也和在李晟家中宴饮一样。于是韩滉让李晟上表荐举张延赏出任宰相。
贞元三年(丁卯,公元787年)春季,正月,壬寅(十七日),德宗任命左仆射张延赏为同平章事。李晟为他的儿子向张延赏求婚,张延赏没有答应。李晟对人说:“武人性情爽快,在杯酒之间消除嫌怨,便不再把嫌怨存在心中,不象文人那样难于冒犯,虽然表面上和解,内心里包藏的怨恨却仍然如故。我能不心怀畏惧吗?”
当初,李希烈占据着淮西时,他选拔特别精锐的骑兵担任左右门枪、奉国四将,选拔特别精锐的步兵担任左右克平十将。淮西缺少马匹,精兵全骑骡子,人们把他们称作骡军。陈仙奇率淮西归降才过几个月,有诏征调他的人马到京城西边防御吐蕃,陈仙奇派遣都知兵马使苏浦带领着淮西的全部精锐兵马五千人前往。适逢陈仙奇被吴少诚杀害,吴少诚暗中派人征召门枪兵马使吴法超等人领兵回来,苏浦对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吴法超等人带领步兵、骑兵四千人由鄜州发起叛乱,返回淮西,浑瑊让他的将领白娑勒追赶吴法超,反而被吴法超打败。丙午(二十一日),德宗急忙派遣中使敕令陕虢观察使李泌派兵阻止吴法超,不让他渡过黄河。李泌派遣押牙唐英岸领兵奔赴灵宝,这时淮西兵已经在黄河南岸结成阵列。于是李泌命令灵宝供给他们食物,淮西兵也就不敢到处抢劫。第二天,淮西军在陕州城西七里处宿营,李泌不再向他们供给食品,而派遣将领率领精选出来的士兵四百人,分成两队,在太原仓的狭窄通道上埋伏起来,并命令他说:“待淮西军过去十队后,东边的伏兵大声呼喊着进击淮西军,西边的伏兵也大声呼喊着响应东边的伏兵。不要拦遮道路,不要让他们停止不前,要经常让出半边道路,尾随着打击他们。”李泌又派遣虞候集合附近村落中的年轻人,各自拿着弓箭、兵器和瓦砾、石块等跟踪在贼兵的后面,听到呼喊声后,也要大声响应着追击他们。李泌又派遣唐英岸带领一千五百人在夜间开出南门,在涧北结下阵列。第二天的四更时分,淮西兵起身行进,进入狭窄的通道,两边伏兵齐发,淮西兵惊惶散乱,边战边逃,死去的人有四分之一。接着,他们遇到唐英岸的拦截阻击,淮西兵大败,唐英岸擒获淮西军的骡军兵马使张崇献。李泌因淮西军肯定要分兵从山路向南而逃,又派遣都将燕子楚领兵四百人由炭窦谷奔赴长水县。淮西军两天没有吃饭,屡战屡败。唐英岸追击到永宁东面时,淮西军全部溃退到山谷中去了。吴法超果然率领他一多半人马逃往长水,燕子楚进击淮西军,斩杀吴法超,杀掉他的士兵三分之二。德宗因陕州兵马太少,派出神策军步兵、骑兵五千人前去援助李泌,来到赤水时,听说淮西军已经被打败,便返回去了。德宗命令刘玄佐乘着驿车返回汴州,沿途以诏书劝诱淮西兵,收得一百三十余人,到汴州后,便将他们全部杀掉。淮西军溃散在途中的士兵,又被村落百姓杀死,得以回到蔡州的只有四十七人。吴少诚因逃回的人数太少,便将他们全部斩杀,上报朝廷闻知,并且派遣使者送去礼物,感谢李泌,说这是由于李泌诛杀叛乱士卒的原故。李泌捉住张崇献等六十余人,将他们送往京城,德宗颁诏命令在鄜州军营门前将他们全部腰斩,借以号令防御吐蕃的将士们。
当初,云南王罗凤攻陷巂州时,捉获西泸县令郑回。郑回是相州人,通晓经学,罗凤对他又赏识,又器重。罗凤的儿子凤迦异和孙子异牟寻、曾孙寻梦凑都以事奉老师的礼节对待他,每当教授学识时,郑回可以鞭打学生。及至异牟寻即位为王时,任命郑回为清平官。清平官这一职位,便是南诏的国相,当时设置的清平官共有六人,但国家大事只由郑回一人决断。其余五人事奉郑回甚为谦卑谨慎,如果他们犯了过错,郑回便抽打他们。云南拥有人众几十万,每当吐蕃侵犯内地时,经常以云南为先锋,对他们征收赋税相当繁重,还强占云南的险要之地,建立城邑堡垒,每年都要征发兵员帮助吐蕃防守,云南受尽苦头。于是郑回劝说异牟寻再次主动归附唐朝,他说:“大唐崇尚礼义,对我们只会施以恩惠,不会征发赋税劳役。”异牟寻认为所言有理,但是没有门路向朝廷自行传送诚意,共有十余年之久。及至西川节度使韦皋来到镇所后,他招徕并抚慰西川边境上的各蛮族人,异牟寻暗中派人随着各蛮族人请求归附朝廷。韦皋上奏说:“ 如今吐蕃背弃盟好,残暴地扰乱盐州、夏州,自当顺乎云南和八国生羌归向王化的愿望,招徕他们,以分化吐蕃的同党,削弱吐蕃的势力。”德宗命令韦皋先以边境将领的名义发布文书开导各蛮族人,暗中观察事态发展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