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谊

时光是道难以抵御的洪流，经年累月地四处冲刷，冲散了青春的记忆，冲淡了曾经莫逆的关系。

时代的节奏太快，快得人喘不过气来，加剧着人们的焦虑和迷茫。

在焦虑中，走着歪歪扭扭的路，很容易分不清来时路，看不见眼前的方向。

在迷茫中，越来越害怕失去，越害怕，越失去，步步惊心。

那天去小五的学校找他吃饭，想着大四都快毕业了，联络下高中同学的感情。

高考后，高中班上在南京上大学的就只有三个人。小五是高中的好哥们，曾经一起流汗一起装逼的人。

提前约好了时间，直接到了他宿舍楼下，发消息。

他回复了，但是很久没有下来，打他电话两次，拒接，也许在忙什么事情。

等了十分钟后，他慢条斯理地下来了，和当年似乎无二般地厚着脸笑笑。

我心境和以往有所不同，也没太在意他的怠慢，轻松地笑着回应。

在校园里并肩走着，我耐着性子，主动和小五谈了很多最近经历的事情。

他不细问，偶尔插入几个小段子，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俏皮话，和当年一样装逼。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哥们之间随便地开一开玩笑，就和以前高中一样，简单自在。

到了小饭店，选好了菜品，付账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问我，是你自己付还是我们一起付。

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陌生和隔阂了。

不过以前我性子急，会和他互怼。这次心里面微微一僵，转而笑骂着说，都到你地盘上了还不主动点。嘴上似轻松自在，心里却微微一暗。

恍惚间，想起了高中那些在球场一起汗撒淋漓的日子，想起毕业的时候勾肩搭背拍合照，想起刚上大学的时候，带一个篮球一起出游，打遍了南京各大高校。

当真是不可寻回的过往了。

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改变掉很多东西，比如挫伤人的锐气，磨平人的棱角，钝化人的追求。

但我总以为有些东西是时间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然而也只是我以为。

它一直在默默地侵蚀曾以为会永恒的东西，只是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罢了。如果自己不好好把握，再珍贵的东西都终将面目全非，直到我们认不出来为止。

是我没有把握好那些珍贵的东西，是我们都没有把握好，或者说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去牢牢握住。我们的沟通从无话不谈，变成了表情包选秀，变成了日常互怼，很长的时间都没有进行过内心的对话。久而久之，隔膜肯定会有的。

我和小五像往常一样去网吧打游戏。以前聚会的时候一般会在网吧通宵，这次玩了两个小时，他说有点事情，也没说是什么事，先走了。

我们可是很久没见了。

走之前，我也没多说什么，只平静地说，下次再找他聚。

还记得刚进大学的时候，高中同学都在班群里水来水去，大谈自己在大学的所见所闻，有空还开群视频，一起怀念着高中一起抄作业、迟到被罚的日子。

那时候，我们心怀过去，憧憬未来，是年少轻狂的好儿郎，志在四方。

如今班群早已沉寂，虽然依旧时不时地会有信息，但再也不是大家的共同话题，冒泡的也基本上都是百无聊赖的固定的那么几个人。

三年多的时间，不短，但是在情感的世界里，绝对不算长。可那高中的旧时光啊，此时看来，竟已显得如此遥远，和记忆中的大不一样。

这些年，我们一直以为自己在往前走，却不知道是在逆流，沿途的景色换了又换，身边的人来了又散，我们却一直在原地停留。

前段时间在电影院看了《昨日青空》，电影不长，但是戳到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年少时的我们以为说过了永远，就一定能够永远。就像以为说过了再见，就一定能再见。”

现实总是事与愿违。事实是我们都不知道永远有多远，再见要多久。也许事隔经年不再说永远，沧海桑田也不再见。

春夏秋冬，循环依旧，那些曾相濡以沫的感情却渐行渐远了，当初郑重说过再见的人竟然真的没有再见。

时间的洪流，一不注意就会让我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唯有牢牢抓紧，绝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