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内外之公务员篇03
“我想问一下,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认识的一个人把我打了,你说我能去告他吗?”对面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无神而空洞,油光发亮的头发打着绺贴在额前,单看衣着倒也不算太不对劲。
“哦,是这样啊,你这个事儿是在梦里发生的,梦境和现实是两个不同的地方,所以你想要告的话,得再回到梦里,那儿才能管你的事儿呢。”小隐不急不缓,很有耐心的说道。
“哦哦哦,对啊,有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好的好的,谢谢啊。”男人恍然大悟,点着头走了。
大城市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在窗口单位的经历让小隐这个“三门干部”多了一双向外看的眼睛。一个简单的问题经常要循环解释上五六七八遍,大爷大妈有时候耳朵不好,还喜欢絮叨,农民工小哥目光急切但头脑呆滞,被离婚的女人总是一副别人都亏欠她的脸。最讨人厌的就是自己解释得口干舌燥给他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为民除害似得来一句:“都是拿着国家的钱,光吃白饭不干活!”冲突、愤懑、委屈、急躁是常有的,但气急败坏之后也能感受到这部分群体可气、可恨背后的可怜。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想法做法似乎看来不可理解:年逾八十的老人颤颤巍巍的为房产纠纷到处奔走,年富力强的壮劳力为了一个劳动争议能打将近十年的官司。小隐有时候都替他们觉得不值,也会真心的提醒一句:“您年纪大了,别再折腾自己受罪了,让儿女去处理这些烦心事吧”,“劳动关系没证据认定不了,您有这快十年的时间,再找份工作,得挣多少钱了呀”……但小隐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改变他们的。难道这就是每个人的宿命吗?小隐想不通,也充满了无力感。
当然了,还有一些更特殊的群体。小隐想说,有时候“神经病”这个词并不是骂人,只是个事实判断。精神疾患在大城市并不稀奇,心理问题就更是司空见惯。对待这些不一样的人,小隐慢慢学会了不一样的处理方式。说自己被植入大脑芯片,被十几万人追杀的,可以眉头微皱,频频点头,着急又为难地说,”哎哟您这事儿还真挺严重的,您看我们这儿小衙门口没这么大的权限,想帮您也帮不上啊……“说自己是哪位英雄名将的后人,习近平都要打电话向他请示问候的,可以面带微笑,大脑放空听他念叨几句,友情提示后面还有贫苦百姓等着,请先回。还有上面那种不按套路出牌发问的,按照他的套路来。并非冷漠,也非推脱,作为窗口单位的一个小职员,面对社会百态,除了接受和应对,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