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猫侍母记

        我是当地睡觉最晚的夜猫子，每天晚上都要穷忙（读书写作）到深夜三，四点钟，有时到天亮。

        从今年正月十一到现在（凌晨五点钟）我几乎每隔两，三天都要坐到天明，因为我把81岁的老母亲接到身边过日子，她有肺气肿，胸膜炎，心脏病和胆结石，一人在家，生活不能自理。早几年轮流住在弟弟妹妹家。后来，因为他们工作太忙，她又在大哥的帮助下，回到自己家里生活。但时间长了，年近花甲的老大也不堪母亲的长病折磨，身体被拖垮。为减轻兄弟妹妹的精神负担，我去年8月也曾停业回家照看了一个多月。但为生计所迫，我又不能无限期地在家呆下去，最后只好在弟妹的资助下， 请了个保姆取代自己。谁知这保姆又喧宾夺主，照顾不周，我又只好辞了她，干脆把母亲接到我所在谋生的地方同甘共苦。

        由于体质越来越差，母亲近来几乎连续几夜爬起爬倒不能睡，一晚上大小便无数次，每次都累得气喘嘘嘘，不扶不能上床。睡倒以后，我又必须帮她轻摩胸部，否则就不能呼吸。起床时，又要我把她拉起来，帮她穿棉袄，穿棉鞋。为了拉她起床，我把自己的肩周炎都拉发了。因为一搞几晚上不能 睡觉，我的头也弄得又昏又痛，身体发软，四肢困重。尽管如此，还要咬牙坚持热饭给母亲吃，端水给母亲喝，拧热毛巾给母亲抹脸。有几天早晨，母亲不想吃饭，我又不得不摇着轮椅，迎着寒风，到街上买早点给她换口味。幸亏我的女儿在附近外企上班，下班了，还能替我代劳一下。两个妹妹也时常来帮帮忙。不然，我真支持不住了。天天晚上，我只有等母亲睡着了才能写作或看书。虽然我的思路常为母亲的痛苦呻吟和呼唤所打断，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写下去。母亲见我这个双腿病残，自顾不暇的老儿子，既要自力更生，又要照顾老娘，日夜操劳，身心交瘁，也于心不忍，总是吵着让我放她回去。她说，回去，只死她一个。不回去，要死两个，她实在不忍心让我跟她一道死。

        可是，作为儿子，我又怎么能只顾自己的身体，置奄奄一息，风烛残年的老母于不管，我宁愿母子俩人同归于尽，也不能放她回去。我说，你一人回家受罪不算，还要连累大家受苦。兄妹五个，我先结婚成家，老婆死了，女儿大了，没有负担了，等于红军长征，已经越过了雪山草地，而他们的孩子还在读大学，任重道远，我们要为他们着想，为他们分忧。反正我已经残疾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话说回来，为了全家老小的幸福，我纵然先母而去，也是心甘情愿的。

        就这样，我这个当地有名的夜猫子又陪老母度过了十几个不眠之夜。

                                                                         写于2009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