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什么是心动呢？薛晨自己也说不出来。他自认为已经很久没有对谁有过心动之感，这种需要在荷尔蒙刺激下才能产生的心理运动于他而言好像已经沉寂许久了。上次他感到血脉贲张，浑身颤抖的时刻还是听到女儿出生的那瞬间，他记得涌上心头的不是喜悦，而是巨大的震惊，是意料之中的剧烈欢喜，好像一块悬而未掉的大石头缓缓落到地上。是一种安心的快乐。

可是，此刻坐在广场边，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脸庞，鸽子“咕咕”叫着从地上飞起，妻子和女儿在喷泉那头玩耍，他坐在台阶上给她们看着大衣和背包，十米开外的咖啡店传来一阵清亮又舒缓的钢琴声，他的思绪顿时随着这乐声恍惚起来，这乐曲让他想起心动，没错，就是年少时暗恋某个人，而她正好迎面走来，那种想招呼又不好意思的甜蜜而混乱的心情；或者独自一人在花遮柳掩的小径上散步，而她突然出现在眼前，惊喜又无措的心情无法掩藏；或者什么场景都无所谓，只要她出现，便伴随着这悠扬而柔和的乐曲，心，突然温柔得仿佛三月春风，整个人沐浴在一股细细的欢乐情绪中——只有自己知道心脏在剧烈又温柔地跳动。

想到这里，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嬉戏的妻女，不禁嘲笑自己莫名其妙的念头，女儿都有了，还想什么心动呢。虽然如此，他心里可是很清楚，所谓心动，大抵都是和一个异性有关。对他而言，便有过这样一位女孩的存在，她的出现让他扎扎实实知道何谓悸动，何谓动心，可是，她却早就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了，就像朴树的《那些花儿》里的歌词，早就“流落在天涯”。只有在他回忆青春，缅怀年少爱情的时候，才会将她从回忆的故纸堆里拎出来，将那个白白净净，青春活泼的女孩重新提溜到眼前，只有在他的记忆里，她是不老不变的，她永远都是那个十九岁的女孩，永远承载着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刻骨铭心的心动。

虽然后来由于某些原因，他俩还是分手了。他只要仔细想想，还能想起来她哭肿了的眼睛，她决绝往回走僵硬的背影透出的冷漠，她一言不发的告别——这些曾经让他痛苦过，但是不久之后他就释怀了。青春里出现过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是稀有的幸运，他宁可永远记着她和自己初识时青涩美好的回忆，让她永远在自己的心里作为初恋和怦然心动的化身，缅怀年少时光最起码有据可依。他可不愿意把分手时的苦恼和拉扯留在心里，玷污了他最珍视的初恋。

他无声叹了口气，想起一句诗“青春是本太仓促的书”，为什么不知不觉自己就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