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的阿刁

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除却自渡,他人爱莫能助。――三毛
我叫阿刁。一个这座城里,可有可无的小职员。前途渺茫、碌碌无为……
阑珊的傍晚,下班的路上,我背着内装工服的帆布包,又一次漫无目的流浪在,这座小城繁华的街上。斑马线前,碌碌的车流呼啸而过,孤寂的我静站街头。
怜惜的想着给父母汇完款后,还剩下不到几张红票的钱包,不知这次汇款,是否真够父亲住院的全部开销。他们每次都用安慰的话语,搪塞着父亲真实的病情,而我除却假装相信外,别无他法。这是他今年第三次住院。
生活不易,现下更容不得我有丝毫浪费、半点松懈。夫子言“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此时、此句与我来说正是激励。
我没有女友,也没朋友,一个孤独漂泊的灵魂。微薄的工资养不起心爱的女人,空空的钱包经不起朋友的挥霍。我越来越沉默,脚下的路迷茫亦彷徨。
看着身边过往如梭的人流,我不知他们为何面无表情,却又步伐匆忙?而我亦是不知何去、更不知何从,却也迈着步子紧跟人流。
贫穷的父母,熬干了毕生心血,供我上完了大学,身体终究是支撑不住的,每况愈下。而我却在毕业后的起点,雄心勃勃地停滞了三年。我无助茫然的迷失在,灵魂和现实之间。
我浅薄的资历、落后的见地,在“油条”云集的“精英”前,欲显笨拙。单纯的心思,跟不上城市人八面玲珑、见风使舵的节奏。我无可奈何更无力改变。这张25岁还算青春的脸庞,却遮藏着犹似75岁沧桑、厌倦的心凉。
看着街头公园边的老头、老太,我想若干年后,至于我时,又该是怎样的境况?不得而知,当真又是一个迷样的话题。我不分东南西北的随流乱走,心中的迷茫、孤寂,更像疯狂的草般,长得茂盛蓬勃。
置身闹市,我,深感孤寂。人流之中,我犹如误入了荒莽的草原。草高没人头,我迷路其中。找不到东,看不到西;摸索不到来时的路,更瞭望不到将去的方向。却将自己仅有的一点灵魂,慢慢的埋葬。埋葬在这看似繁华,实则荒芜的莽之原上。我是山野田间不会迷路的孩子,此刻却已迷失在繁华明灯的亮街之上。
记忆里,家门山前、四周陇上的一沟一坎、一树一草,我都深烙心尖。大山的博大慷慨,给我了快乐的童年。鲜嫩的菌菇、酸甜的野果、治病的草药、解馋的野味,山鸡、野兔,可爱的刺猬、松鼠、猫头鹰……还有数不清的神奇传说。
巍峨的大山,给我带来了太多的惊喜和快乐,却也阻碍了现代化文明改造的进程,使我们闭塞以至贫穷。但我仍深深依恋的爱着它,巍然屹立、宁静壮丽。所以高考时,我毅然报考了环保专业,幻想着能保护好每寸壮丽的河山。
毕业我以优异的成绩,被学校推荐给了当地环保部门,成了众人都艳羡的铁饭碗职员。理想的丰满,现实的骨感,却让我措手不及。
我不是部门内最高的学历,也不是出自最好的学府,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名不见经传穷山沟的大学生。三年我用近以幼稚、单纯到可爱的心态,勤恳努力地奋斗了三年,依然还是停留在最初的起点。职位不上不下,可有可无,工资不增不减,每天干得最多的就是打杂,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跑腿下发整改罚单。
工作的无足轻重,不是我想要的。工资福利虽还够养活自己,却仍需尽量节俭,以备给父母看病开销。闭眼就能想到父母的辛劳,还有大山的巍峨,我却郁郁不得,找不到灵魂的出口。
我想,要是真的有平行空间的存在,那么在那边的另一个我,是不是亦犹我这般孤苦迷茫。
我的心已对外界,失去了探索的欲望。特别对于吃饭,觉得是人生中最大的烦恼。为何要每天吃着耗钱的东西,却吸收一半,又排泄一半。也曾无数次幻想,要是人类可以不需通过食物,来维持生命,也许真的会节省出更多的金钱和时间。这个可笑的想法,也许来源于我对未来开销的忧虑?
单位部门内,一些年长的女同事,经常冷嘲热讽的说“小刁,年纪不小了,也不赶紧交个女朋友,你看我们办公室的XX漂亮不……,”“呵呵,我一清二白的,怎么给得起人家嫁妆。我连人家男朋友,送一束花的钱都送不起,更别说人家酒店婚礼的一桌饭钱……”这样的玩笑,我已司空见惯,也许不是她们玩笑太可笑,而是我的贫穷太可悲。
假期的时候,单位部门的领导同事都有自己的节目,美其名曰:亲近大自然。我是大山的孩子,大自然的一点一滴,都已融入我的血液,我只要闭上眼睛,它们就在我的脑海。
于是放假值班的肥差,就成了我的特权专利。我一为可多赚到几倍的工资,二为他们都不在时的那份清净、宁和和放松。没有人再趾高气昂的,对我指手画脚;也没有人有事没事,就喊我端茶送水、打杂;更没有人冷嘲热讽的,开些我的贫穷或愚蠢的玩笑……
眼下我最重要的,便是存下足够的钱以备父亲看病。父母的身体,因着年轻时劳作太苦,所以才导致衰老的速度,比常人快了许多。
不知不觉,风渐渐大了许多,抬头间我竟已走到了,小城郊外的沙滩。我想要是走路可以赚钱的话,那该多好!一步一块,两步两块……那我岂不是每天都会有上万的收入……呵呵,我估计是想钱想疯了。
海风习习,有些轻推身子前行的感觉,擦脸而过时,带来通身舒爽。望着天边夕阳、晚霞漫天红光;看着滩上人群,三五成群,二四成双,我形单形只的有些引人侧目,但这些身外的事物,我都已懒得计较,我只想静静地享受下此刻的清凉、宁静。
三毛曾说“心之何如,有似万丈迷津,遥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周易》云:“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缺钱救命的日子,脸又算得了什么?我想我也是时候自渡、变通了!
我可以在清晨、深夜的时候码子撰文。大山的秀美,神奇的传说,灵魂的独白,都是我可以进行创作的素材。下班的时段是就餐的高峰,我可以到附近的二手市场,买部二手电瓶车,兼职当个外卖小哥。上班的空挡,我也可以用来充电学习专业知识……相信人生的机会,总会有一个是留给我,努力的阿刁。
心,豁然开朗,虽是一人,却也值得庆贺。于是我走到沙滩旁的小卖部,买了厅最便宜的酒,跳坐在海滩边的水泥看台上,望残阳铺天映水。我一口寂寞一口酒,笃定着心中新生的信念。
鲁迅说:“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
孤独的游子,何须忍泪迷茫,脚下的路自己走,明天又会是一个晴朗的天。
微凉的海风,吹散、带走了阿刁的郁结、迷茫。
送外卖的经历,让阿刁对小城的每条街巷都囊括在胸,性格也坦然明朗了许多。
专业知识的充电,让他在部门内的诸多问题上,都有了自己独到的见地,给许多领导留下了深刻印象。
清晨、深夜的写作,使他的心性更加沉稳。偶然结识的笔友,亦成了他终身的伴侣。
若干年后,阿刁已是一局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