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
南方人和北方人的最大区别,隐藏在火锅店的蘸料里。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重庆人要麻油加蒜泥,广东人只一盘清爽酱油,潮汕人偏爱沙茶小料,吃海鲜少不了糖醋海鲜汁,吃羊肉不能缺一点韭菜花……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但到了北方火锅店,在那碗浓稠醇厚的麻酱面前,一切配料都化作浮云。
如果有人问,如何冒充北京人?
先用麻酱蘸了宇宙再说。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01
在北方,真的可以“麻酱蘸一切”
要说北方人对麻酱的执念,北京人当属第一。火锅蘸料,只是麻酱美食的冰山一角。对北京人而言,一盘麻酱,可以从早吃到晚,从春吃到冬。甭管是凉菜小炒还是面皮豆腐,配盘芝麻酱,蘸就得了。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夏天的小饭馆里,若是闻不见芝麻酱香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店开在北京。《吃货辞典》的作者崔岱远在纪实片《记忆》中,用一口京腔,向观众们细数北京夏天的记忆:
“为什么说北京人夏天离不开芝麻酱呢?您看啊,一到夏天,你说这芝麻酱凉面离不开芝麻酱吧?芝麻酱凉粉离不开芝麻酱吧?芝麻酱拍黄瓜离不开芝麻酱吧?芝麻酱拌茄泥离不开芝麻酱吧?总之,离不开芝麻酱。”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老北京凉拌蛤蟆朵儿 BTV纪实片《记忆》截图
到了冬天,麻酱就是铜锅涮肉的最好伴侣。一口麻酱,既能清爽解暑,又能让围炉夜话的你暖到心底。
“麻酱蘸一切”并非现代人的独创,早在乾隆年间,麻酱就备受推崇。相传乾隆出门游玩时,一家小酒馆老板的一道麻酱拌白菜叶,让乾隆“惊为天人”。自此,这道简单实惠,看起来甚至有些其貌不扬的菜肴,有了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乾隆白菜。
给北京人一碗麻酱,他们能蘸了整个宇宙。麻酱裹上过水的凉面,切点黄瓜丝再淋上蒜汁、芥末油和醋,搅拌均匀一口吃下去,比蹲在空调房吃西瓜都舒坦。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麻酱到这个颜色就可以调麻酱凉面了,没有黄芥末可以用芥末油。
加了麻酱的麻辣烫也是一绝。土豆、白菜、杏鲍菇、豆芽、丸子、方便面……下锅煮熟,加一份麻酱。麻酱的醇香中和了辣椒的刺激,提鲜又增味。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没有麻酱的麻辣拌就是失去了灵魂 社长好友供图
不仅如此,乐于发明创造的北京人,还把麻酱从简单的配菜蘸料升华为甜品的原材料。麻酱独有的浓郁香气和口感,给北京甜品裹上了一层“润”。
威化这种最普通最常见的童年小吃,加了麻酱之后都从“小孩子口味”摇身一变成“创意甜品”。原本单薄的甜,在麻酱的烘托之下,也多了一丝厚重。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简简单单一张“北京芝麻酱糖饼”,被网友戏称为“中华邪恶食物第一名”:料足味正的麻酱卷在饼里,配上红糖,外表焦脆,内里软糯,一口咬下去,满口酥脆甜香……
网友盛赞北京麻酱糖饼 图源微博
也许是因为麻酱在北京人的生活里无处不在,连北京话都给麻酱预留了一席之地。叫啥都要加上“儿化音”的北京人,唯独在麻酱面前不敢造次。
不仅没有儿化音,还要称呼全名“芝麻酱”以示郑重。比如“芝麻酱拌凉皮”、“芝麻酱糖饼”、“芝麻酱面条”等等。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陈晓卿提到北京话对芝麻酱的尊重 《圆桌派》
其实,芝麻酱并不止是北京人的记忆。被这种独特的调味品牵动味蕾时,几乎所有人都能瞬间想到一道或几道自己的“心头好”。
藏在校门口50米远小巷子里的东北麻辣拌、开在街头巷尾的武汉热干面、沙县小吃里备受宠爱的馄饨麻酱拌;
大连的麻酱焖子,西安的麻酱凉皮,各地火锅蘸料台上必不可少的麻酱缸......麻酱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中国人的生活。
02
一碗上品芝麻酱的一生
北京人对麻酱的“敬重”,还体现在对麻酱的精挑细选上。
麻酱好不好吃,要先看正不正宗。而要看麻酱正不正宗,就要多方位进行考察,讲究、细致程度完全不亚于喝红酒要从如何选杯子开始。
看似粗犷的一缸麻酱,需要先经历过筛、洗净、炒制、风净和研磨等层层工序。过筛是为了挑选成熟饱满的芝麻;洗净浸泡才能去除身上的浮尘,顺便把空皮和秕粒踢出队伍;不断地翻搅烘焙可以使内里水分挥发,保证芝麻香醇又没有糊味;风净扬烟能够避免芝麻团成团,使得芝麻在久经研磨后口感更好……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赵府街副食店的散装麻酱,是不少北京人心目中的“上品” /BTV纪实片《记忆》截图
要挑选一份“至尊麻酱”,须牢记:一看,二闻,三舀,四尝。
一看色泽,一份正宗的芝麻酱颜色应当介于棕褐和棕黄之中,细腻的酱面上须得泛着微微光泽。如果你看到一份芝麻酱是浅棕色时,它可能就是和花生酱兑出来的“二八酱”,也有可能是添加了其他油料作物的“掺假芝麻酱”。
二闻香味,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酒香里的吡嗪类和呋喃类化合物在麻酱香中也同样存在。一份正宗的芝麻酱常常不用搅动就能“香飘十里”,闻起来能令人产生一种饱腹感。更进一步,麻酱的浓稠度也决定了它的品质,用勺子舀一下,便知好坏。好的麻酱,会让人感到一种粘滞的阻力,但不会过于“干硬”。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麻酱到底拌多少还是要看吃什么,平时拌面一人一勺就差不多了 BTV纪实片《记忆》截图
品完色和香,接下来就是味了。正宗麻酱带给人的定是一种绵厚悠长的感官体验:质地细腻,略苦又自带回甘属性。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澥麻酱的时候要根据自己的口味适量加盐提味或者是加糖提鲜 / BTV纪实片《记忆》截图
而当你为火锅寻觅一份完美蘸料时,除了品,有时还要手动“澥麻酱”。
澥,读作xiè,就是把麻酱由略苦粘稠变得香醇润滑的动作和过程。
将火锅的汤汁或是水、香油分批次地加进麻酱里,顺着一个方向不停地搅动,就能得到一份澥完的麻酱。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澥麻酱的时候分批次加水,一次不能加太多 BTV纪实片《记忆》截图
慢打碗中麻酱,闲看汤汁沸腾。从酱水分离到酱水交融既是一项需要手劲儿的技术活,也是一个享受等待的过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手快也澥不出一份好麻酱。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澥麻酱需要顺着一个方向搅动,图片上就是略粘稠需要再加水 BTV纪实片《记忆》截图
一边澥着麻酱,随手往碗里添加适口的调料,一边看着锅边的红肉与青翠时蔬,期待着入口后的满足与舒适。
当你从滚沸的锅中捞起肉片,压进料碗里裹上厚厚的麻酱后再送入嘴中时,一天的劳累与疲惫就在这时得到了完美的释放。
不论是嚼劲十足略有膻味的山羊肉,还是细腻可口的绵羊肉,只要裹上麻酱,瞬间去腥提鲜,口感丰富。厚重的麻酱完美融合肉汁,咬下去鲜香四溢、回味十足。
03
芝麻酱,是北方人的一种情结
据传,北京人“吃酱”的习惯,是努尔哈赤率领清军入关时提倡“以酱代菜”带来的。虽不知传言有几分可信,但北京人爱蘸酱确实是由来已久的生活习惯。
早上一片馒头,蘸上麻酱和糖就足以支持一天的活力。中午一份麻酱拉皮,口齿余香。晚上的水果、青菜,也可由麻酱作配。
然而近年来,各种地方菜的风靡让麻酱的地位摇摇欲坠。川渝火锅来势汹汹,老北京铜锅涮肉的清水葱姜锅底在它面前就略显单调。麻酱、腐乳、韭菜花的“老三样”搭配也渐渐被各种网红油碟所取代。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重庆火锅蘸麻酱是北方人民的倔强 演员章宇微博
但麻酱在更多人心目中的地位,并不只是佐料那么简单。满足口腹之欲以外,它也是故乡和家的味道。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粮票供应时期,称麻酱得先给碗“去皮”称重 BTV纪实片《记忆》截图
有读者回忆:“小时候全家团圆,热闹欢喜地摆上一顿火锅,孩子们会举着麻酱碗去够桌上的韭菜花,眼巴巴等着大人把腐乳分到自己的碗里。
麻酱不仅仅是美味的调料,它更是那根串联着幼时与家乡点滴回忆的线。”对于很多老人来说,吃麻酱更是一种习惯。
老舍在文章中提到,“你知道,芝麻酱是最能补肚子的!”一碗稀饭、一碟寡淡的青菜,配上麻酱之后都显得分量十足,光是看着就有了满足感。
在食物、资源匮乏的时期,麻酱以高热量、高出油率,作为一种“经济实用”的副食品,迅速霸占了许多北方人的餐桌。当时物以稀为贵,舍不舍得吃麻酱,成了衡量生活质量的标准之一。
齐如山在《华北的农村》里讲过去的“阔生活”:“乡间只切片加盐、蒜冷拌,若再加醋及芝麻酱,那就是阔的吃法了。”
餐桌上一道简单的小菜,若是能配上醋和麻酱,就是顶阔气豪迈的吃法,足以显示生活的优渥。
马未都在《圆桌派》提起当年吃麻酱的感觉时,也是一脸辛酸:“吃火锅佐料里最重要的是麻酱吧?一户一人一月一两麻酱,那麻酱那都香啊!”
略谈。芝麻酱。@龙行印象一个人一两,连吃一次火锅都不够《圆桌派》第二季截图
供应有多紧张呢?
单把北京拎出来,汪曾祺在《老舍先生》里谈起往事:有一年北京芝麻酱缺货,麻酱拌面用黄豆酱替一下还说得过去,麻酱烧饼总不能用大酱代替。
老舍当时是北京市人民代表,他的提案就是“北京人夏天离不开芝麻酱,希望解决芝麻酱的供应问题”。
越是稀少紧张,吃到一口麻酱的滋味越是永生难忘。岁月变迁,在如今这个物质充裕的年代,我们可能很难想象祖辈们对一小勺麻酱的珍惜。
但制造麻酱的传统工艺,淋上麻酱的佳肴却代代相传,通过味蕾,我们再次分享了父辈们的生活。
不仅仅是吃麻酱,去路边的副食店打麻酱,也是胡同里带着烟火气的温馨日常。在最后一家“国营副食店”里,老街坊们仍然会端着碗让店员打几两麻酱回去拌菜。这口麻酱的味道,在一代代人那里蜕变成他们各自的“独家记忆”。只要这一口家常味还在,无论天南海北,家,都仿佛近在咫尺。
不管是铜锅涮肉的配料,还是芝麻酱糖饼的精华,愿这香飘十里的麻酱都能给你温暖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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