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默
晚上十点半，他坐着这个城市最后一班公交，终点站是市广播电视台。塔楼的天线高高耸立在这个城市的天际线，没错，它在城市的制高点发出声音，陪伴着水泥森林里孤独的灵魂们。大学毕业后，朴凡来到这里工作，调音台、话筒，还有他的声音，这些就是他的全部。和别的上班族不一样，当忙碌的白领们下班回家的时候，他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晚上的录音。他负责的节目叫做《DJ的枕边情歌》，这档晚间11点节目的名字是他推荐给上司的，每天是他陪伴城市里的人们进入梦乡。
朴凡，人如其名，一个朴素平凡的男人，只穿浅色的衬衣和休闲裤，干净的短发常年不变。已经30岁的他还没有结婚，亲朋好友说和的相亲参加了很多次，可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他说：
“我只爱我的电台，爱着密布在天空却看不到的电磁波。”
朴凡的声音低沉而富磁性，用大学老师的话来说像一壶老酒，带你走进飘渺的回忆中去。他的节目很受听众的喜欢，很快成为了这个频段的热门节目。上面的领导赏识他，调去北京的时候想把他带走，告诉他在更大的舞台才能有更大的发展。可是朴凡拒绝了，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同事们都说他傻，不懂得把握机遇，朴凡只是很淡定地告诉他们：
“我要留在这个城市。”
大学毕业后，同学们都在北京，或者上海、深圳，在那些充满机遇的城市里追寻自己的梦想。朴凡一个人来到了昆明，祖国的西南边陲，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里开始了声音的旅行，在麦克风的这一端诉说着这个城市的故事，他的故事呢？他的故事早就开始了…
朴凡出生在甘肃的农村，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整个村子被黄土堆砌的大山包围着，零星地分布着几棵矮树。村里只有一口井，每天早晨村委书记都会来到这里，敦促村民排队打水，在这个贫瘠的地方水的确是比油还要贵的。那个时候，朴凡还是一个穿着补丁裤子，鼻子下面耷拉着鼻涕的脏孩子。天还没有亮，他就起身拿着水桶去水井边等着。他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就算书记没有来，他也会等着天泛出鱼肚白，老书记拄着拐棍慢悠悠地来到水井边。这时候他身后早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得到老书记的示意，朴凡把麻绳系在桶把上，然后扔到井里，小小的人儿气力可不小，几下就把水桶摇上来了，他提着盛满水的桶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水井。村里的人都喜欢小朴凡，一个劲儿地夸他懂事，说他是个了不起的娃儿。朴凡那个时候还不懂大人们的话，他只知道第一个来没有错的。
在打水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女孩子，梳着麻花辫，黑亮亮地垂在脑后，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可这个女娃是个哑巴，前年的那场大病之后，她就不会说话了。在家中她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小弟，想着传宗接代的父母生了她和妹妹，不甘心，第三胎生了个胖小子这才罢了。
女孩抱着一个硕大的盆子，装满了水，踉跄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走的太着急，没看到脚下的石头，整个人抱着水盆都摔在了地上，洒在地上的水混着黄土变成了泥浆，衣服全都弄脏了。朴凡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去扶她起来，女孩早已经哭了起来，看着地上空空的脸盆，不知所措。朴凡把自己桶里的水都倒进她的盆里，陪着她一起回家。走到门口，朴凡告诉她：
“以后你的水我帮你打，早晨你去井边拿就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子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朴凡这才想起来她不会说话，连忙道着歉。女孩摆摆手，蹲在地上拿起身边的一根枯树枝在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郑子音。
“郑子音”
朴凡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真好听，他想子音如果可以说话的话，一定是那种很好听的声音。他回到井边，提着自己的空桶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自那以后，每天早晨子音都会把水桶放到自己家的门口，朴凡先到她家门口拿桶再去井边排队去打水。这么小的村子，不管谁做点什么事情，不出几天就会传遍全村人的耳朵。果不其然，村子里开始说朴凡和子音的事情，可是毕竟只是两个小孩子，朴凡的父母也没有当作事儿。
有一天，朴凡像往常一样去拿水桶，他顺势一提却发现桶要比往常时候重一些。天还没有大亮，朴凡也看不清楚，他把手伸进桶里摸，居然有一个大苹果。在他们这个村子别说苹果，就连枣子也稀罕的很。他知道肯定是子音给的，他拿出来好一阵子闻，苹果的香气馋的他口水都流了下来。正要打算吃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彷佛想到什么，又把苹果揣倒兜里。
到了傍晚，朴凡去子音的家里把她叫了出来，他们走到村口的一个黄土坡下，他把口袋里的苹果拿出来，用力掰成了两半，一半递给了子音，一半留给自己。他告诉子音：
“这苹果，我不能一个人吃，咱们一起吃才过瘾。”
子音在地上画出一个笑脸，拿着苹果啃了一大口。太阳已经落山了，两个孩子第一次看日落，朴凡说了很多，子音只是点点头。
后来，朴凡和子音上学了。学校在镇子里，从村子到学校要翻过一座山再走上三里地。每天一早朴凡就在村口等着她，手里捧着两个大馍，子音从家里带着妈妈自己腌的萝卜条。一路上他俩就着咸菜，吃着馒头踩着脚下的黄土地到学校去。
子音是个哑巴，这在学校可出了名，每次上音乐课她都躲在教室的最后面，自己拿着书，看着老师带着同学们一起唱歌。有几个坏小子总喜欢开子音的玩笑，一次上课的时候把一张写着“哑巴丫头”的纸条偷偷贴在了她的背后。下课后子音去卫生间，走在楼道里，她看到很多同学莫名其妙地指着她笑。这时候路过的朴凡看到她背后的纸条，拉住子音的手，帮她撕了下来。子音看着朴凡手里的纸条，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跑回教室趴在课桌上哭了起来。朴凡站在楼道里，看着子音的背影，把纸条撕成了碎片。下午放学后，朴凡把那个调皮的男生拦住，上来就是一个拳头，那个男生也丝毫不示弱，拎起凳子就砸在了他的肩膀上。朴凡像是打了鸡血，把他的凳子抢过来，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睛上。那个男生已经不敢再动手了，哭着求饶。朴凡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
“以后你再敢欺负郑子音，下场只会更惨！”
回家的路上，子音看着朴凡肩膀上的伤口，很是心疼，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系在了他的肩膀上。朴凡看着子音，拍拍胸脯，一副大英雄的样子说：
“子音，以后没有谁敢欺负你了，有我保护你，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落日的余晖温柔地洒在两人的身上，青涩的年纪在黄土高原的烘托下更觉纯白。
那一年，他们一起考进了县城的高中，朴凡是镇子里的第一名，带着学校的大红花锣鼓喧天地回到了村里。子音的成绩一般，但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子音很高兴，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和朴凡在一起就可以了。
开学的前一天傍晚，朴凡拉着子音去了老地方，村口的黄土坡。朴凡带了一个盒子，用旧报纸包的严严实实的。朴凡告诉子音这是给她的礼物，子音小心翼翼地撕开报纸，里面装着一台德胜牌的收音机。子音如获至宝地捧在怀里。朴凡告诉子音自己考了状元，学校奖励100元，他托二叔去县城买了这台收音机。朴凡知道子音喜欢听广播，在初中，每天下午开饭的时候，学校总会播放中央人民广播的节目，很多次子音听入神，晚饭也忘了吃。朴凡想送给子音一台收音机，以后去了高中就不会再耽误吃饭了。他看着子音开心的样子，憧憬着着不久后高中的生活，他告诉子音：
“去了高中，我也会保护你，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子音把朴凡的手拉过来，在他的手掌又画了一个笑脸。
去了县城的高中，他们没有分到一个班级，这并不能阻挡他们俩在一起。每天吃饭的时候朴凡都会在食堂门口等着子音，然后拿着她的餐盘帮她排队打饭。放学了子音就带着收音机和朴凡在操场的看台上听着广播，在这个收音机子音第一次听到了音乐广播，电台DJ的声音深深吸引了她，张信哲、王菲这些名字也第一次走进了她的世界。每天的学习不管有多么劳累，听完广播之后就会觉得神清气爽。
那个时候正值青春期的朴凡已经出落成了一个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小伙子，学校里很多女生都暗恋他，书桌里常常会发现一些情书。朴凡从来都是看一眼就撇进了垃圾桶。他和子音的事情在学校也传了开来，喜欢朴凡的女生们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不是朴凡，而是这个哑巴姑娘。
这一天放学，子音拿着收音机准备去操场等朴凡。在教室的门口，几个女生把她拦住，目光中充满了敌意，子音侧身想躲开她们。其中一个女生夺过子音手里的收音机，摔在了地上。收音机的外壳摔成了两半，天线也变形了。子音把摔坏的收音机捡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眼角的泪水就要流出来了。其中一个女生质问子音：
“摔坏了？伤心了？你喜欢朴凡，你以为你是谁啊，连句话都不会说的哑巴，你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朴凡天天和你在一起是可怜你，你还当真啊！今天我们来就是告诉你以后离朴凡远一点，不要打扰他的生活了。”
说完，几个女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子音拿着摔坏的收音机呆呆地站在教室。那天晚上，朴凡在操场一直等着她，却一直也没有等到子音，直到宿舍管理员吹哨熄灯才回去。
第二天上课，朴凡来到教室里，打开自己的文具盒，发现里面有一张纸条，是子音的笔迹，上面写着：
朴凡，我们以后不要一起吃饭了，放学后也不要一起听广播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朴凡虽然不知道子音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昨天晚上她的爽约一定事有蹊跷。上课老师在讲什么，朴凡根本听不进去，脑子里都是子音写的那几句话。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他还在食堂门口等着子音，可是等到食堂的人都快走光了子音还是没来。朴凡着急了，跑到女生宿舍楼下大喊着她的名字，子音的舍友听到他的声音，在窗户边告诉他子音还在教室，没有回来。朴凡急匆匆地赶到教学楼，推开教室的门，看到子音一个人在座位上，不知在摆弄着什么。子音看到朴凡进来，赶紧把收音机塞进了书桌里。朴凡走到子音面前，很生气地质问她：
“子音，你写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打算这辈子也不见我了吗？”
子音没有看他，也不敢看他，低垂着脑袋，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作业本上。朴凡想起刚才子音忙着把什么东西塞到书桌里，从她的书桌里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自己送给她的收音机，看着手里已经肢解成好几块的收音机，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他问子音：
“这是谁做的，你告诉我，子音！我一定让他数倍奉还！”
子音在作业本上把经过写了下来，朴凡心疼子音，知道她受了很多委屈。他告诉子音不要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他的心里只有子音一个人。他拿起子音的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话：
我喜欢你。
这是朴凡第一次对子音说我喜欢你，用子音和他交流的方式告诉她。朴凡告诉子音，就算她不会说话，他也会对她好的。
朴凡把收音机拿了回去，那一晚，他在被窝里拿手电打着光，在被窝里捣鼓了一晚上，终于把收音机修好了。第二天一早就把修好的收音机放在了子音的书桌里。
就这样子，高中三年在这样简单的重复而又美好中悄悄溜走。高考后，朴凡报考了中国传媒大学的播音专业，在高中这几年他每天和子音在操场边上听着广播，他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够自己主持一档电台节目，这样在电台里子音也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了。上天是眷顾朴凡的，他如愿拿到了传媒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没多久子音也收到了北京一所二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朴凡高兴坏了，像个孩子一样跑到子音家里告诉她，他们可以去北京一起读书了，在北京他们可以一起去天安门，故宫还有好多好多地方。子音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朴凡，拥入了他的怀里。子音心里想这辈子遇到朴凡是她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啊。那一晚，子音的父母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招待朴凡，他陪着子音的父亲喝了一瓶白酒。
到了要出发去北京的前一天，朴凡和子音约好在老地方见面。这一次朴凡学着电视里的男主角准备了一束玫瑰花，想给子音一个惊喜。当朴凡来到黄土坡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子音，他看到在子音常坐的那块大石板上放着一封信。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致朴凡
朴凡打开信，子音秀气的笔迹依旧，然而这却是一封告别信。在信中子音告诉他，家里的经济条件支撑她读完高中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那么多钱再去供她读大学了。她还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父亲已经为她联系好了远在云南昆明的叔叔，去那里的烟草厂工作。子音只希望朴凡要珍惜上大学的机会，她会等着在收音机里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天…
朴凡看完信，来到子音的家里，可是子音已经坐上了南下的火车，朴凡送她的玫瑰花也落在了黄土坡上。
命运竟是这样的不公平，朴凡一个人收拾好行李失望地踏上了赴京的火车。
在大学里，朴凡和子音还会短信联络，子音把云南的风景和美食介绍给他，朴凡也会把大学生活中的轶事写给她。朴凡在短信中写到：
子音，你要等着我毕业后我会去云南，陪你一起看风景，吃遍美食。
每次子音在短信最后都会发一个笑脸，跟小时候她第一次画的那个笑脸一样。
朴凡很努力地学习，每天早晨都在拿着播音稿在广场练习普通话，还没有毕业就得到了教授的推荐在北京广播电台实习，负责一档养生节目的录制。虽然是很小众的节目类型，但是他出众的才华依然无法阻挡。毕业季来临的时候，这个时候别的同学们还在疯狂地投简历，电台已经决定正式录取他了。朴凡却委婉地拒绝了，人事部门主管对他的决定很纳闷，问他：
“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进我们单位都进不来，如今你却自己把这到手的肥肉拱手让人，你这小伙到底怎么想的？”
朴凡把他和子音的故事告诉了主管，主管听完后也不再阻拦，很佩服朴凡的勇气。祝福他和子音能够幸福，鼓励他好好工作，凭他的能力绝对会出人头地的。
那个闷热的夏天朴凡来到了昆明，这一天他等了四年，当初离家去北京的时候，子音和他擦肩而过。这一次他要用一辈子来补偿她。朴凡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看着林立的高楼，来往的车流，这就是子音生活的地方。四年虽然漫长，可终归还是熬了过去，子音一定也等不及见面了。朴凡拿出手机给子音发短信：
我来昆明了，子音。我终于等到今天了！等着我，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朴凡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着子音的回复，这时候电话铃响了，上面显示的是子音的名字。四年来他们从未打过电话,他知道子音不能说话，所以一直短信联系。朴凡觉得纳闷但又有一点惊喜，接起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问：
“是小凡吗？”
一个并不熟悉的声音，却操着家乡话的口音。朴凡嗯了一声。电话里又说：
“我是子音的妈妈，很多年没有见你了，你肯定也听不出我的声音咯。小凡，阿姨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够接受阿姨的道歉和这个事实。子音走了！两年前子音拿着刚刚发的工资去银行给我们汇款，汇完款出来在大街上被别人抢走了包，小凡拼命追上了歹徒，抢夺着包，歹徒一气之下拿出刀子捅了我女儿好几刀，扔下包撒腿就跑。
后来子音送到医院抢救，我和子音他爸也闻讯赶过去，问她：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呢？”子音拿笔在纸上写着，在她包里面一直放着你送给她的那个收音机，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把它抢走。
最后子音还是没有扛下去，撇下我们俩个走了。”
阿姨已经哽咽地说不下去了，朴凡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这一切，他问阿姨：
“那后来子音给我发的短信呢？那又是怎么回事！”
阿姨告诉他女儿不想让他难过，把她的手机交给了自己，嘱托自己继续以子音的名义给他发短信。可是到了今天，朴凡到了昆明，她实在是瞒不下去了。
朴凡站在火车站，看着子音在短信里跟他描述过的画面，这里的空气是她呼吸过的，这里的街道都是她走过的，可是他却永远也追不上子音了。
朴凡在电话里安慰着子音的母亲，阿姨告诉他他子音葬在了他们曾经看日落的黄土坡上，她说这是子音生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朴凡挂掉电话，苦苦等待四年的今天却成了他最伤心的日子，还没有来得及看子音一眼，一切就已经结束了。朴凡想起子音写的那句话：
我要等着在广播里听到你的声音呢！
朴凡相信就算在天堂，子音也一定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他要在这里待下去，用麦克风为子音发声。
朴凡如愿在昆明广播电台找到了工作。业务能力优秀的他没过多久就被最火的音乐电台挖过去，朴凡在麦克风前精心挑选动听的音乐，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故事。他想子音在天堂一定也能听到吧。
这一年的春天，《何以笙箫默》在影院上映了，主题曲《默》是那英睽违五年的作品，这首歌自然也被朴凡挑中了。当朴凡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被歌词打动了，他彷佛看到了他和子音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一晚，他在麦克风前面推荐了这首歌，他深情地告诉听众：
“每一首歌都在诉说一个故事，《默》是我的故事，那么，你的呢？”
关掉麦克风，朴凡的眼泪早已经落了下来。
年底，朴凡请假回了家。他买了一台收音机，跟五年前送给子音的那台一模一样，是他在一个收藏爱好者那里好不容易淘到的。他来到老地方，这一次，子音没有陪在他身边。他看到子音的墓碑孤单地伫立在黄土坡上，墓碑上的照片定格在了她最美丽的年纪。朴凡俯下身子轻轻地把收音机放在了墓碑前，告诉她：
子音，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看你了！你怎么那么傻，你怕收音机被被别人抢走，早知道我就给你买10个，买100个…我答应保护你一辈子的，对不起，我没有做到…”
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朴凡从没有这样过，他太想念子音了，这么多年来相隔千里的思念如今却要成为一辈子的思念。悲伤的情绪宣泄之后，朴凡倾诉着自己的生活，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她生活的城市里成为一个电台DJ，每天晚上都会推荐好听的音乐给大家，子音在天堂也会听到的。
朴凡坐在黄土坡上，看着太阳渐渐落下，回忆起了他和子音每一次在这里的曾经，他用手指在地上模仿子音的样子画了一个笑脸。朴凡打开手机的播放器，点开了那首《默》，轻轻跟着旋律唱着：
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
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
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
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
周而复始
结局还是 失去你
失去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