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去的是荷西,也是三毛
1991年,三毛因子宫内膜肥厚,到台湾荣民总医院接受治疗,术后不久,竟自缢身亡。在她死后,也引起了外界多方揣测。有人认为,三毛长期受到病痛折磨,再不堪忍受疾病的痛苦;也有人认为,三毛是太想念丈夫荷西了,所以是去赴荷西之约;还有的认为,三毛是被谋杀的。不管怎样,三毛的死,终究是一个未解之谜。
其实,早在荷西意外离世的那天,三毛的心就已经跟着去了。荷西是她的命,没有了荷西,她的每一天都是不完整的。荷西的死,是对她凌迟处死的惩罚。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
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三毛,原名陈懋平,因懋字太难写,改成了陈平。1943年出生于重庆,随后跟父母迁居台湾。因无意中看到了一张撒哈拉沙漠照片,感应到了前世乡愁,于是便决定搬去那里居住。1973年,三毛和荷西定居于撒哈拉沙漠并结婚。婚后六年,荷西下水作业时不幸遇难,三毛受到了沉重打击,几次有了轻生的念头。后来游历中南美后,才又开始提笔写作。出版了《撒哈拉沙漠》、《梦里花落知多少》《哭泣的骆驼》等著名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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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走的是你,也是我,带走的是我们
新年钟声敲响时,三毛与荷西并肩坐在海边,望着夜空中怒放的烟花,悄悄许下了十二个愿望,每一个愿望都是同一句话:但愿人长久。
一种不祥的预感,始终笼罩在三毛心头。可能因为幸福太满,才使人有种乐极生悲的惆怅。
三毛的心脏不好,因此也一直以为,先走的那个会是她。瞒着荷西,她还去公证人处立下了遗嘱。
三毛的不安,也加深了荷西的恐惧。每天下班见不到三毛,他便跑出去挨家挨户地找她。找到她后,紧紧地牵起她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六年的夫妻,一看不到荷西,三毛心里就发慌。明明上一秒还在一起,才分开就开始魂牵梦绕。三毛预感自己活不久了,就推掉了所有朋友的邀约。像一颗糖似的,一天到晚黏着荷西。只是没想到,最后走的,竟然是荷西!
那一天,荷西像往常一样下水作业。然后,三毛再没有等到荷西像往常一样跑回来。
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呢?那是心里的泪,永远没有滴完的一天。
荷西走后,三毛有时会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她站在马路上,想了又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站在这里,为什么荷西突然不见了。她看到父母千里迢迢地赶来,手里拿着一束花,正要去上一座谁的坟。
无论是去葬仪社结账,去找法医看结果,还是去社会福利局申报死亡。桩桩件件,都在提醒着三毛:荷西已经不在了!
可能,旁人最好的安慰,不是面色沉重地哀语,而是感同身受的沉默。这个时候,就让三毛沉浸于哀伤吧,而不是鼓励她振作起来。因为,除非荷西能够死而复生,否则,没有什么能够救活三毛的心灵。
结婚以前,在赛哥维亚的雪地里,已经换过了心,你带去的那颗是我的,我身上的,是你。
埋下去的,是你,也是我,走了的,是我们。
黄土下的你寂寞,而我,也是孤零零的我,可是我却不能躺在你的身边。
如果可以,真想刨开你的坟墓,跟你烂成一堆白骨。即使你是一堆白骨,你仍是我春闺梦里相思又相思的爱人。
在三毛的心里,荷西永远是活着的。就像以往那样,一次又一次地跑回家来,跑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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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因为爱你,所以原谅那些伤害
三毛的不幸在于,还没跟荷西爱够,就被迫失去了这份爱。荷西的不幸在于,他不能再给三毛守护,却留给了她无限的哀思。
得知荷西死后,三毛当场晕了过去。被打了镇定剂后,依旧声音嘶哑地喊着:荷西!荷西!你回来!而荷西的父母,在灵位前抹了一把眼泪,却不忘去岛上抢一块免税的手表再走。
处理完丧事后,三毛去拜访荷西的父母。见到一袭黑衣的三毛,二老激动得老泪纵横。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倒水。
可就像是被喂了一颗糖,又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样。三毛筋疲力尽地刚一睡下,婆婆就按耐不住地进来讨论遗产问题。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荷西死后,连他的兄弟也迫不及待地参与起这些令人尴尬的事儿。就连一向选择性耳聋的公公,也在饭桌上虚张声势地大叫着:荷西的东西都是我的!
其实,荷西的死,身为家人的他们不是不难过。只是比起荷西的生命,物质才是他们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毕竟,荷西死了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他们还是要争一点财产,为自己的余生做打算。这也算荷西对他们能尽的最后一点孝道吧。
这样的心情,让人理解,也招人厌恨。如果他们真把三毛当家人,就不会“以己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在意财产,便以为三毛也在心里悄悄打着算盘。
而对于三毛来说,爱屋及乌,因为荷西的血肉来自他们,所以自己心里再委屈,也不会跟这些所谓的家人决裂。尽管他们在她还沉浸在伤痛时,就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可惜没有人相信,除了荷西,三毛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人生如梦,哪怕遗产堆成山,都不如再见荷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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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父母在,我是一只不死鸟
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你会做什么?三毛说,要做一只不死鸟,一直守护在心爱的人身边。虽然预知死亡是她喜欢的一种生命结束的方式,可她仍然拒绝死亡。父亲、母亲,还有荷西,只要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还活在世上,她就没有资格死去。
对两个相爱的人来说,先走的是比较幸福的,被留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三毛曾对父母说,如果哪一天自己走上了不归路,是因为对她而言,那是一个更幸福的归宿。是的,对三毛来说,死亡,是痛苦的解脱,是与荷西的再度重逢。
可三毛终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宁愿在每个午夜梦回时泪湿枕巾,也不愿父母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死亡从来不是件简单的事,你可以忍受那一瞬间的痛苦,却承担不起亲人因此遭受的煎熬。父母虽历经沧桑,但儿女永远是他们的软肋。
为了父母、朋友以及所有爱自己的人,三毛愿意做一只不死鸟。只是这只不死鸟,翅膀断了,羽毛脱了,心也碎成了一片一片。这只不死鸟,最终还是死了。或许,这个世间于她而言,就像座牢笼。她努力做一只欢快的小鸟,取悦了别人这么多年。如今,也是时候该得到奖励,放飞自己,去寻找那遥远的荷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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