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印第安人掳获的小姑娘
1754年到1763年发生在北美的英法战争,许多印第安部落也参与其中,支持英、法其中一方。交战双方都有很多无辜平民变成了俘虏。莫莉就是其中一个小姑娘。
莫莉 杰米森,小名莫儿,父亲是苏格兰人,母亲是爱尔兰人。1743年莫莉降生在父母移民北美洲的船上。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弟弟。一家人定居在宾州一片肥沃的农场,辛勤劳动并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平静的生活总是不能长久。
莫儿12岁那年春天的一个傍晚,邻居车叔叔来到家里提到印第安人最近烧杀俘虏了几家白人。 "听说,"车叔叔焦虑地说道, "他们朝咱们这个方向来了". 莫莉妈妈眼里的不安更加明显起来,她放下怀里的小弟,和莫莉爸爸商量道:"我们还是去别处躲躲吧!" "哈哈哈!" 爸爸大笑起来: "我才不怕印第安人呢!我们的队伍马上就要反击了!印第安人马上就会同意签署和平条约!让我放弃这么好的农场?哈,明天该播种玉米啦。"
"莫儿", 爸爸对莫莉命令着, "去德叔叔家借他们的马用一天,我们明天种玉米."
"可是,爸", 莫儿看看母亲不安的神色, "你不怕印第安人么?"
"莫儿." 爸爸摸摸她的头发,"印第安人不会伤害你的。看见你漂亮的黄色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还以为这是玉米穗儿呢!去借马吧"
"是!爸爸!"
"天马上要黑了, 你在德叔叔家住一晚, 明天一早回来!"
"好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莫儿骑着借来的马回家。走在茂密森林的小径中,她不禁唱起了妈妈经常唱的歌: "告诉她做一件棉布衣裳,不用一针来不用一线;告诉她去那井里洗衣裳,井里没有泉水来没有雨水~~~" 突然,马儿停住了,像是受到了惊吓,一动不动。莫儿环顾四周,缕缕淡淡的晨曦透过漆黑的森林,静静地散在树枝上。除了虫儿若隐若无的蠕动声,莫儿仿佛还感受到了缓缓靠近的危险气息。"爸!妈!" 使劲拍打马儿,莫儿飞一样地奔向家里。
院子里,两个哥哥在磨他们随身携带的刀子,爸爸在削一把新斧子的斧柄。薄薄的雾气从覆盖着绿色的地面升起,安详的春日清晨一派生机盎然。车叔叔爽朗地笑声划破了宁静: "莫儿早!把马儿给我,我回家喂家里的牲畜去." 莫儿推门进了屋里。妈妈和姐姐在做早饭,车婶婶在给她的孩子们穿衣服,两个弟弟在玩耍。丝丝晨光从破了的窗户纸照进屋内。哦!温暖的家!莫儿站在屋子的一角陷入沉思。妈妈抱着一捆柴火朝她走来,在往常,妈妈会边走边嗔怪她: "莫儿!又发呆!" 可是这次妈妈突然站住了。莫儿在等着妈妈对她说: "莫儿!过来帮忙!" 可是妈妈抱着柴火站在原地,她明明张大了口却只是盯着窗户一个字也没说。莫儿怔怔地望着妈妈,恍惚中她一定没听到院子里的异常声音。
哗啦啦!妈妈手里的柴火掉到地上。砰砰砰!房门被踹开了,几个黑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啊啊啊!莫儿用双手捂住了脸。
等她放下手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啊!躺在血泊里的应该不是车叔叔和借来的马吧?怎么两个哥哥不见了? 爸爸被反绑着双手。他们这些人都成了6个印第安人和4个法国人的俘虏。
一队人被押着在丛林里走了2天后,一个印第安人递给莫儿一双鹿皮软鞋。被那鲜艳的颜色和漂亮的图案吸引,莫儿不由低下头脱下了自己磨烂的鞋子. "莫莉,我的孩儿!" 妈妈很久没这样称呼她大名了. "印第安人要把你带走,把你和家人分开,让你离开白人社会,离开你生长和熟悉的一切。我不知道他们要带你去哪里。尽力做好所有事情一定让自己快乐!"
"妈!" 莫儿泪如雨下。
"不论到了哪里不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勇敢要坚强要有勇气!永远不要试图逃跑!那样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不要忘了自己和父母的名字,每天按我教你的做祷告。不要忘了英语。上帝保佑你!我的儿!"
一个印第安人带着莫儿先走,第二天其他印第安人和法国人赶上来。一队人不停地行进赶路,几天后抵达法国人控制的要塞迪肯斯。在那里,莫儿被塞纳卡族的印第安人买走,经过几个礼拜的爬山涉水,她被两个姐姐 – 松鼠姐姐和星星姐姐 - 带回了塞纳卡小村庄。
两个姐姐的兄弟在和英国人的战斗中牺牲,按照族规,他们要收养一个敌人的孩子作为补偿。刚进村庄,一群女眷围住莫儿吟诵唱歌跳舞,她们告慰了逝者的灵魂,欢迎新姐妹的加入。仪式完毕,莫儿被沐浴更衣,换上了柔软的鹿皮衣服裙子和鞋子,被起了新名字:玉米穗儿。穗儿被领进了新家的长屋。屋中间的炉火上吊着一个罐子,红鸟妈妈满脸笑容地从罐子中舀起一碗汤递给她。啊!太难吃了!穗儿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碗。松鼠姐姐把剩下了汤倒在了地下,几只小狗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了。红鸟妈妈又笑着舀了一碗递给穗儿,她没有伸手接。星星姐姐把她抱到了铺着鹿皮的床上,实在太累了,也有几个月没睡过床了。穗儿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穗儿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她穿鞋来到院子里,看见两个姐姐在磨玉米粉。 "哦!你们要做玉米饼吗?你们知道我喜欢吃玉米饼?" 松鼠姐姐指指一堆木柴,又指指远处的小树林。 "我能吃完早饭再去拾柴火吗?" 话音刚落,穗儿的屁股就被松鼠姐姐踢了一脚。极不情愿地饥肠辘辘地来到树林里,穗儿看见一簇火红的罂粟花。花儿开得多好看啊,在家里都是哥哥们拾柴火的。穗儿坐在地下看花并没有拾柴火。直到星星姐姐来麻利地捆了两捆树枝,把其中一捆放在她的背上。跟着星星姐姐回家后放下柴火,穗儿有些得意地对松鼠姐姐说:这下你满意了吧!噗!屁股上又挨了一脚:再叫你说这听不懂的英语!
顾不上被踢,穗儿跑进屋里找玉米饼。可是,屋子中央的炉火上还是昨晚的罐子,玉米饼在哪里呢?一家人围坐在火炉后,红鸟妈妈从罐子里舀出一个湿漉漉的玉米饼递给穗儿。尝一口,盐呢?黄油呢?什么味道都没有!我最爱吃的烤的硬硬的脆皮也没有!谁要吃这样的东西!穗儿生气地把玉米饼扔进了火炉。这次,连一直微笑的红鸟妈妈也不笑了。浪费粮食不尊重玉米是犯了大错。面对七嘴八舌的指责,穗儿拽过一只小狗放在自己腿上,任性地把脸埋进了狗毛里。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后,家里一下子安静了。穗儿抬起头,哦,是大家长 – 爸爸来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威严的印第安人呢!四目相对,爸爸深深地看了穗儿一眼,虽然爸爸一个字也没有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那眼神里表达的不赞许让穗儿无地自容。她端起自己的碗伸向妈妈,把妈妈舀给自己的玉米饼大口大口的吃进肚里,大家都笑了。
穗儿被安排每天早饭后去溪边打水。可是每次来到溪边,望着密林深处,穗儿就开始想念父母兄弟姐姐,想念白人社会,就开始幻想逃出这个村庄,越过层层密林回家!她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眼泪哗哗的流,擦也擦不完,擦也擦不完。穗儿每天坐在溪边哭一上午的秘密被村里一个同龄的男孩子,小乌龟,发现了。他每天背着弓箭来树林里练习射击打猎,总是围着穗儿转,教她说印第安话,很快他们就成了朋友。他很是为穗儿担心:要是松鼠姐姐发现你的秘密,她又要踢你了,所以我要陪着你保护你!
还好,松鼠姐姐从来没有发现穗儿的秘密。
又过了几个星期,松鼠姐姐带着穗儿来到田地里,递给她一根棍子,让穗儿学着她的样子在地里挖洞撒玉米种子。啊!又到了播种玉米的季节,可是谁会用一根棍子播种?犁呢?马呢?我一个白人女孩怎么可以给印第安人种粮食!越想越气愤,穗儿扔下棍子就跑,她与那些印第安女人擦身而过,她越过田地,越过村庄,跑向密林。可是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她一眼。她跑呀跑呀,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小乌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停住!再跑你就迷路了!" 跟着小乌龟回到村庄,他说: "听说了么,跟着首领出去打猎的男人们都回村了。我带你去见首领." 进了首领的屋子,首领让一大群围着他的男人退了出去。首领威严地端坐着,并不理睬两个孩子。一个女仆递上烟管,首领示意小乌龟点火,点上火,小乌龟毕恭毕敬的把烟管还给首领。首领仍旧默默的抽烟并不看他们。过了好一会儿,首领才问:
什么事?我的孩子?
猎人打猎的时候,用的是让猎物速死的方法。这样不对吗?首领?
这是对的,孩子。
这速死的方法要比让猎物长时间挣扎痛苦更好,猎人不应该残忍,不是这样吗,首领?
孩子啊,你将来会成为一个聪明的猎人。
一个被俘获的猎物不应该被放生,不对吗,首领?
孩子,你说的对!
那么,一个被俘获的白人女孩,就像被俘获的动物一样,忍受巨大的痛苦,不是这样吗,首领?
首领没有回答。
我们可不可以放她回家?如果她终日以泪洗面,留她在这里是不对的,不是这样吗,首领?
首领终于转身看着小乌龟,耐心的说道:孩子,你还太小不能理解。这是战争,我们不能对敌人友好。白人们来到我们的河流,我们的森林和草原。他们砍了我们的树木,他们猎杀我们的动物,他们养的牛和马糟蹋了我们的草地。他们对大自然没有畏惧。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我们要他们的俘虏来偿还,这是为了正义!我们对白人俘虏没有同情!
从首领家出来,小乌龟有些惆怅,但是他没有放弃,他认为让穗儿开心是他的责任。于是,他们来到了老爷爷的家里。老爷爷真巧啊,家里摆满了他做的各种器皿和工具。穗儿好奇地问东问西,小乌龟则缠着老爷爷给他做一个新的弓箭。 "原来你叫小乌龟是是因为你的小弓箭只能射乌龟!" 穗儿大笑,这是她一年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老爷爷边和他们谈心边削着手里的一只勺子,眼见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站在了勺子的勺柄。 "这是给你的," 老爷爷说道: "这只会唱歌的小鸟会使穗儿永远快乐!" "这只-会唱歌的-小鸟-会使穗儿-永远快乐!" 穗儿接过勺子后用印第安话重复着,啊!这是她第一次说印第安话!小乌龟高兴地拍手跳了起来。
晚上回家,两个姐姐的丈夫们也回来了,大家围坐在火炉旁吃饭。穗儿跑到妈妈面前举起手中的勺子:"这是穗儿的勺子。这只-会唱歌的-小鸟-会使穗儿-永远快乐!" 所有的人放下手里的碗,没有人看勺子,没有人注意到穗儿第一次用他们的语言说话,大家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妈妈缓缓说道: "只有对劳动了一天而饿了的人来说,晚饭是美味的." 穗儿抱着她的勺子,乖乖地爬上了她的床。虽然肚子咕咕叫,但是自从来到这个村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快乐。
"什么?给穗儿编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篮子?" 星星姐姐点点头,带着穗儿来到了河边。姐姐飞快地编着一个漂亮的竹篮子,穗儿坐在傍边看着她六个月的孩子。 "为什么这个婴儿被包裹的这么紧,连手也不露出来,他怎样学习使用双手呢?"
"因为," 星星姐姐说, "我们印第安人传统,这样才能长成健壮笔直的身材. 捆住他的手,他才能学会耐心。在他能独立行走之前,他只能和天上的鸟儿说话,这样他才能学会和森林里的动物做朋友,从他的动物朋友那里学会很多品质。那些受伤的狼,濒死的鹿,不会诉说他们的痛,这些动物只会默默承受痛苦." 穗儿扭头避开星星姐姐的深邃目光,她多想闭上自己的耳朵。可是不争气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啊!我怎么可以喜欢这个印第安姐姐?可是,一个孩子的生活中怎么能没有关爱呢!?" 姐姐继续说道: " 我们印第安人的孩子从不哭泣。哭声只能吸引狼和敌人。一个孩子必须学会忍受痛苦绝不表现出来!你能做到像一头鹿那样勇敢吗"
就这样,穗儿慢慢的融入了新的生活环境。虽然她经历了许多许多的打击和挫折,几年后当她面临着重新回到白人社会的机会的时候,她选择了留在印第安人的小村庄。穗儿长大后为促进两个族群的和平做了许多工作,后人为纪念她,为她修了墓地和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