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诵周德——成王周公的盛世02：金縢释嫌
旦诵周德——成王周公的盛世02：金縢释嫌
image
1
这几日宫里风雨飘摇，气氛也变得九分凝重起来，大臣中传言周公姬旦自武王驾崩，势力庞大只手遮天，趁着吾皇年幼，颇有逆反倾向，其实这样的流言自姬诵登基之后便时有流传，只不过未有如今这么兴盛罢了，周公与召公在洛邑建了东都，这流言便又再度掀起了风浪，直传入了姬诵的耳中。
姬诵看着阶前早朝后单独来觐见的管叔蔡叔，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皇上！皇叔近来为您忧虑万分啊！您已摄政足足三岁有余，这满朝文武早该唯君命是从，可如今这百官行事，唉，都得看周公脸色！”管叔一脸的诚挚焦急。
“二位皇叔言重了，今我大周国基未定，叔父众人皆是皇族贵戚，又是旧朝老臣，当共赴国事，何需为我忧虑？”姬诵眉心紧缩。
image
“皇上恕罪！尔等正是为国事天下忧虑，才更为您忧虑啊！”管叔听闻此言，慌忙谢罪。
管叔向蔡叔使了个眼色。
蔡叔腾地跪地：“皇上！我等所虑，实为天下大事啊！国不可有二主，今日大势未定，而突兀地兴建洛邑，任谁都知，自古便没有建国便兴建他都的事儿，国立二都，怕是将有二主哇！”蔡叔生怕姬诵感受不到他的一腔愁绪，就差没声泪俱下了。
管叔狠狠地瞪了蔡叔一眼，蔡叔赶紧准备磕头，却不见小周王有动静，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只见小皇帝凝重地转身，仰头不知所想。
“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管叔忽地停住脚步。
蔡叔烦闷地快步走着“都是我这嘴，话到嘴边没过脑子就溜出去了！白瞎了这次回都城朝见的机会。”
“我看啊倒不见得！”管叔折了一朵桃花，悄声说道：“咱们这个侄儿对周公一向又怕又厌么？就是要说重点儿来个痛击！你瞧见他的反应了么？我觉得已经成功引起了皇上的猜忌。”
“我们暂且留一阵，待到时机成熟再与武庚接应。”
2
image
“大王，前方传来捷报，太师已将叛贼管蔡二人及武庚贼子捉拿，正在押送回都的途中。”
这是姬诵登基的第四年春日，周公为征讨两个叛国的叔叔和勾结一伙的殷商遗子武庚，已离去有三年之久。三年来姬诵提心吊胆，虽知天必成周，殷贼必败，他却难以释怀当年的流言，周公建洛邑，掌国事，这回又大败叛贼，叔公若是真的要称帝，他有何资本与他相较？
“贺喜吾王！克商得胜！今太师周公立下大功，实为我大周之福泽！理应赏赐啊！”召公一入朝便再拜恭贺。
“太师为我朝立下大功，该赏……该赏，只是太师爵位高贵，家财丰厚，不知有何可赏啊？”姬诵抬眼冷冷地瞧了瞧满面喜色的召公，“准备驾迎功臣，退朝！”
image
周公从桃花林立的太行山中行至镐京的油菜花田，三年征战总算凯旋，他不负先王之命，保住了周朝的壮丽江山。然而这皇城虽春色姣好，却依旧笼罩着凝重的气氛。
“召奭拜见太师。”
“召公快请起，几岁不见，愈发精神矍铄了！”
“太师见笑了！我不过一料理杂事的老头，早该退休啦！”
二人寒暄一阵后，召公便小心地提及皇上近月来的态度。
“不知管蔡二人跟皇上说了什么，但时至今日，我又能做什么呢？无论如何我行得正，不管他人如何议论。”周公露出了无奈而坚定的神情。
召公愤愤不平：“先王驾崩之时，皇上还年幼，若不是太师您的扶持，如何得安定天下？赤城肝胆天地可鉴，如今却因流言陷构……”
周公拍拍召公的肩膀“或许亦是我培养皇侄的方式不对罢。如今若想消除隔阂，只得放权于皇侄，然而皇侄还年幼，我若就此放手，无颜面去见先皇啊！”
两位老臣默然叹息。
近日皇城里流传出一首歌谣。
“鸱鸮鸱鸮，既取我字，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乡野牧童亦谱曲歌之。听闻之人无不落泪，又不禁疑惑，为何那可恨的鸱鸮要夺取人子，又为何还要毁坏屋室？这鸱鸮代表了谁？这可怜的父母人是谁？
image
姬诵不敢再去细思这首诗，他是第一位“欣赏”到这首寓言诗的人，却丝毫无欣赏的心情。那是曾经敬畏的叔父前往洛邑时献上的临别辞，他深知自己便是诗中的幼鸟，但却始终难以重建那份已经被动摇的信任。
3
image
金秋十月，百谷成熟，未来得及收谷，北方地区忽而天降暴雨，雷电交加半月不绝，狂风吹折了百年的树木，近乎万亩的庄稼倒伏在地，一片萧条。国中惶恐不堪。
各封地的诸侯皆向镐京报急，请求拨款分粮于民，一时朝中忙乱不堪。
image
这一日早朝，众臣集体请愿周王向上苍祷告，向先王祈福，姬诵亦下令备好玉帛栓，举行大祀，不敢有半分拖延。
姬诵回忆叔公曾经教导他祭祀中最重要的流程——需将祝辞写于册中，放入金滕中诚心祭拜天地。
“为何如此之久？若是耽误了时辰如何是好！”召公急忙拿起祭官手中的金滕，递给皇上：“皇上，笔已备好，需要您亲启金滕。”
金滕上雕琢着伏羲女娲的形象，缠绕飞升，圣洁无比。姬诵打开金滕，发觉了里面一册书简。
image
就要到祭祀的时辰了，皇上却依旧在宫中，一行官员在祭坛中心急如焚，召公和一行官员来到宫门前，身后跟着十几位力士。
“时候要到了，皇上对不住！撞门吧！”召公下令。
“三、二……”十几位壮士正准备撞门，宫门突然打开。
姬诵双眼通红，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手中拽紧那封尘封数年的书简。
“诸位执事、史官，此金滕书中，皆是太师所写么？”姬诵召史官前来。
召公惊愕地接过书简，解开了一个奇迹之谜。
周武王登基第二年，殷商还有顽劣腐败的旧臣，还有未能平定的霍乱，但武王却突然病倒，遍访名医无所成效，周公每日祈祷让兄长身体痊愈，却只能瞧着武王面色日益发白，身子愈发虚弱。
离冬至祭天还有将近半个月，周公瞒着武王，选定吉日，亲自准备牲畜玉帛、礼乐重器，祷告于三位先王。
“先王们，您们的子孙姬发遭遇病魔，就将被夺取性命了啊！假若您们三位在天有灵，请恳求天帝，让我代替皇兄取服侍他罢！皇兄不若我多才多艺，他可是要承接安定九州重任之圣啊！若上苍可怜苍生，请让我代替皇兄去了罢！”
周公涕泪俱下，跪拜再言。
“我就将请于三龟，若您们应允我的请求，我将即可跟随您们而去，若不允许，我便不再叨扰。”
许是上苍感动周公诚心，第二日武王的病痛彻底痊愈，而周公亦康泰依旧。
姬诵脑海中回想起了许多场景。
“诵儿、虞儿，挥剑之时要凝神运气，身形迅猛而要内心静定。习武亦是修心。”一声清脆的铿锵声，叔父未曾移开半步，便将姬诵全力劈来的剑挡开。
“诵读半日还是无法背诵，姬诵你可用心？罚抄《尧典》十遍！”周公看着姬诵把眼泪憋回去的样子，转身离开。
叔公一句“君无戏言“，姬虞弟弟便被封为唐虞。
……
姬诵仰天长呼“大家莫再等待了！今日祭祀取消！上天降灾全是我一人的过错！叔父为我朝尽心竭力，我却不知好歹，听从奸佞之言，这么多年不曾消释心中的猜忌！是我这初生小辈亵渎了忠臣的心啊！这是上天的惩罚，无论风雨我都要亲自去迎接！”
image
群臣跪拜高呼，姬诵走出宫殿，来到郊外，瞬时狂风歇止，庄稼重新伸直，黑沉的天空蓦然晴朗，天地重新恢复了万丈光芒。
4
image
姬诵，周朝第二任君主，谥号成王，年幼登基，在位近三十年，在周公辅佐之下，安定周朝局势，历史称颂成王与其子康王时代为成康之治。君君臣臣的时代延续了上千年，可再未有一对身为君臣的叔侄，情感深厚如许，又共同谱写了华夏民族辉煌的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