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庇殇古境(1)七年后的序章
序章
时值清明,雨水渐多,在这南疆十万大山里的雨,没有江南水榭烟柳衬托出来的柔媚意,却有些只属于这里的旷远幽深.
春雨如愁,来的快,去的也快.
凝厚的雨点伴随着空明的春雷声渐渐隐去,虽是雨后初晴的光景,乌云却不见如何散去,温煦的阳光从乌云里绽开,散漫的落在覆盖于山间的云烟雾气上,
几道氤氲虹霞蒸腾而起,山外的雨,这便算是停了.待到吹自东海的浩荡长风飘至此地,稍稍摇晃参天古植,这山内的雨才刚刚开始..........
淅沥雨幕笼罩下的山腹间,一株南疆腹极地少见红豆树结了一树殷红的红豆果,树干和枝系有些稚嫩,树龄明显是不会太长,与此相比更显眼的是紧挨红豆树的一座孤坟,墓碑简陋,但却异常高大,虽是爬满了藤蔓和青苔,也难以掩盖墓碑粗犷的轮廓和苍劲意味.
墓碑前盘坐着一个身着朴素青衫的男子,看模样约莫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青衫有些破旧和褪色,仿佛山林间所有泥土与落叶混杂的微醺气味也掩盖不住青衫上粘惹的风尘仆仆,透着股凛然萧肃意,但却异常整洁干净,没有一道皱褶。
黑如星夜的长发用一根翠绿欲滴的粗布系带束了一个古朴端正的发髻,其间插了一根类似植物根茎的古怪发簪,无任何人工雕刻琢磨,天然形成木纹遍布其上,看起来却显得玲珑精致灵逸十足,与周遭空明清静的环境浑然一体,就像是一根落木飘荡停留在发髻间一般,自然安详.
无独有偶,男子额间有一个不足一寸枣红印记烨烨生辉,不似女子流行的用颜料画在眉心处装饰仪容的花钿,剔透晶莹如同天生,由三道凌厉的红色线条交织缠绕而成,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写意极简的彼岸花,恰到好处的生于眉心之上,发际之下,凭空多出来了几分秀美。
只是这花语有些悲凄的无义之花好看倒是好看的紧,就是男子素雅如玉的面容与这等花钿一般的纹饰结合起来,便显得格格不入了。
男子就这样古井不波的盘坐着,双手平静的叠于腿腹之间,头微微低着,没有看向正对着的高大墓碑,而是垂着眉眼看着缚于左手手腕上的一个镯子,镯子材质看起来就像用普通白玉雕琢而成,无出奇精妙之处,可内里却有丝丝细腻柔滑的光泽缓慢流转,好似微风推动烟云,还不时有蓝色电弧隐现,就好像真有万千气象困于一镯之中,有看不尽的锦绣旖旎,说不尽的壮阔斑斓。。。
静静的看着,似乎看一辈子都不会看腻,眼眸里尽是如春水般的温柔,清澈细腻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质....
忽然一只小松鼠从高耸的古衫上极快的一跃而下,直直俯冲撞向男子头顶,小松鼠皮毛不像普通松鼠那般棕灰带黄,而是全身大部分呈现淡紫色,只有腹部和耳茸洁白如雪,光线透过遮天的密林古树倾洒在松鼠身上,奇异的皮毛和光线交融,顿时五彩斑斓,光晕阵阵,祥瑞难言.
松鼠没有要改变轨迹的意思,而男子却还是那般痴呆的看着镯子,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的急速下坠的物体,松鼠在快要碰触到男子头顶的前一刻,蜷缩起了身体,如一颗雪球般狠狠砸向男子头部男子本来端正坐着的身体不出意外的被砸得歪斜倒向地面,受此刺激,原本有些痴呆的眼神渐渐恢复了寻常,但却没有立即起身,似乎是早就对这种遭遇习以为常了,就这样保持着被撞倒的姿态,眼光刚刚好能触及到那块高大墓碑,男子温情的目光渐渐褪去,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显得有些呆滞和疲倦。
紫色毛皮的松鼠落地之后,便对着男子咯吱咯吱的叫了起来,边叫还便摇晃着小脑袋,两只前爪在身前凭空乱划,灵性十足,就像是小孩发脾气一般,过了一会,见男子被撞到在地后任然没有反应,洁白的门牙都在颤抖了,猛的匍匐下来,便开始围着男子转圈,速度极快,扬起了许多枯枝败叶,俨然是气急败坏的模样,松鼠跑着跑着突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棵硕大的松果,捧着松果一跃而起,做劈砸势就向男子脑门招呼,待到快砸下时,男子并没有像松鼠往常遇见那样避开,而是眼眶里略带朦胧湿润的盯着那块墓碑。
松鼠与男子朝夕相处多年,很少见到男子动情如此之深,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胡闹了,便收起了松果,乖巧窜到男子的肩头上,用耳朵摩挲着他的脸庞。
直到视线渐渐模糊,几乎快要看不清墓碑上那几个用剑劈砍出来的朴拙大字-----慕容云彰之墓 ,男子睫毛微微颤抖了下,似乎想要睁大眼睛努力去看清那座在眼眶里被扭曲的石碑光影,可却无法做到,突然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然后有些凄怆的自言自语道:”师父啊,你口中的天道,你所做的牺牲,和你所有功过是非,我背负不动,也不想背负。。。。。。。。。。
山林里稀稀疏疏的露雨落下,落在枯叶上,落在朴素的青衫上,落在发丝间,也落在男子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落,落在这片旷远幽深的南疆大地上,落在这浮华若梦的天地间
男子缓缓站起,轻轻拍落了身上的泥土草叶,摸了摸肩头上的紫色松鼠,此时一阵清风拂过,男子扬起脸,仍风吹干脸上的痕迹,天上的乌云尽数散去了,阳光照到红豆树上,透过树梢打在墓碑上,石板上青苔干了又结,结了又干,斑驳的愈发明显,男子上前,一只手搭在石碑上,一只手搭在红豆树上,闭上了眼睛,抬头面朝的远方的天际,感受着从东方吹来的徐徐清风,
再次自言自语道:“但那些烟消云散的过往,我却无法忘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和那些比性命更重要的记忆,是我一直以来缺少的心,我的心遗落在了那个地方,我不会在逃避了,这一次我会为这个世界献上终焉的曙光”
说完,眼依旧闭着,脸颊微微颤动,似乎在笑,眉心处的印记由殷弘变淡紫,接着又褪却为青绿,青绿凝成殷红,周而复始。松鼠也不在玩闹,跳上男子头顶,慵懒趴在那根玲珑婉约的木簪上,打了个哈欠,竟是准备睡下。周围的露雨和叶子还在自顾自的飘着,风吹摆着林海,涛声依旧,而男子却是又归寂如镜湖般,平静安宁,大概是陷入了回忆。。。。。。。。。。。。
七年前的南疆,七年前的那场浩劫,七年前发生在身负三色印记的少年身上,那段美丽而忧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