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丽黑板

文/关珂

在人生的路中，有许许多多的人事和风景让人怦然心动，甚或是潸然泪下，唏嘘不已：罗中立饱经沧桑的《父亲》，梵高金黄的向日葵，阿炳凄婉的《二泉映月》，甲天下的桂林山水，神秘野生的亚马逊……它们异彩纷呈，或阳刚，或阴柔，镌刻在人类灵魂的深处，蔓延成无边的美丽从林……但这片硕大的丛林里，却没有为黑板留下尺牍之地。

黑板是我们人类生命中的一个部分。

她平凡、朴素。黑是她的容颜，没有春花的妩媚，没有夏荷的热烈，没有秋菊的金艳，也没有一枝早梅的惹眼……唐诗宋词里没有她的笑靥，音乐殿堂里没有她的芳踪，博物馆里难觅她的倩影。她平朴的连名字也没有，就像乡村里的一口古井，深山里的一泓幽潭，寂寞山谷里一朵没有春天的野百合……

奉献、包容是她的美德。她是农人犁下肥沃黝黑的大地。唐诗宋词的华章丽句，牛顿、爱因斯坦们的科学，康德、黑格尔们的美学，苏格拉底、柏拉图们的哲学，贝多芬、柴可夫斯基们的音乐……在这块土地上萌芽、疯长……一株株细幼苗在她的目光中，在她的叮嘱中，在她的朗照中成长为一棵棵大树……

淡泊低调，宠辱偕忘是黑板的处世哲学。她吸收融合了世间一切的光彩和荣耀，然后静默无声。春风风人，她的风格也熏陶着一代代学人。数学泰斗，南开大学教授陈省身先生，1975年荣获美国科学最高奖——国家科学奖；1986年成为迄今为止唯一荣获世界数学最高奖——沃尔夫奖的华人得主。正因为此，某个恒星以他的名字命名，当有人称誉他时，他却谦虚地说：“小的很……”他一生默默地为后学者洒下绿阴。当某位青年数学家作完报告，主持人满怀敬意地请他评点时，他却谦逊地说：“我还没有听懂……”临终时，他留给世人的话是：“……在我的墓地挂一块小黑板，方便我数学演算……”黑板是他人间的挚友，也成了他天堂的陪伴。

黑板是一类人的浮雕，是默默奉献者的无字碑。在她的躯体之上，镌刻着那些终生默默耕耘的人，那些用毕生精力默默推动社会前行的人，那些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的人……他们和宝马香车无关，和灯红酒绿无缘，和鲜花掌声无关。他们隐忍，含蓄，大度，那些高贵的人、显达的人、时髦的人，在他们的面前，显得那么卑下委琐……朴素和高贵，沉默和赤诚，融合为黑板的灵魂。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在岁月的长河中，在时光的流转中，一代代的黑板容颜老去，一代代黑板前的身影逐次淡去。但黑板的家族不会衰落，黑板前的身影也不会空缺……有了他们，才有了文化文明，才有了希望的丛林和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