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阮亦文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服务员端来刚才她点的饮品，一杯卡布奇洛，一杯热牛奶。她把热牛奶放到了与她相对而坐的母亲面前，一句话也没说，轻轻端起自己的咖啡小啜一口，又慢慢放下，然后用手理了理打理的时尚而精致一头卷发，把头转向窗外，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和即将西沉的太阳。

另一边的母亲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女儿递过来的牛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字，一双手僵硬的架在桌子上，紧紧的扶着带着温热的杯子。

总要开口，做母亲的好像总是掌握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主动权，在阮亦文喝第二口咖啡的时候，她的母亲，徐玉茹用略带讨好，但又颇有些权威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亦文，你也真够任性的，大学毕业都快十年了，你都不回家，也不跟我们联系，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阮亦文听到母亲的话，非常冷静的笑了笑，又喝了一口咖啡，才开口说到：“有多担心，报警了没有。”

短短一句话，像一把刀，插进徐玉茹的心里，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也许是着急了，也许是生气了，她提高了嗓门，对着阮亦文嚷嚷起来。

“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好吗，你总是这样，觉得我们对你不够好，觉得我们偏爱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我们舍得…”

徐玉茹还没说完，阮亦文打断她的话，依然平静的说到：“这么多年，我一直跟爷爷奶奶有联系，你们担心我，怎么不去问问他们我的联系方式呢。”

一时间，母女俩都不再说话了，阮亦文直直的盯着母亲的眼睛，沉默了一会。被盯的焦躁起来的徐玉茹拿起已经有些凉的牛奶猛喝几口，重重的放下杯子起身离开。

看着母亲推门而出的背影，阮亦文轻轻叹了叹气，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咖啡，却并不想离开。她把自己深深的靠近半圆形的沙发座椅里面，继续去看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窗外已经是夜色一片。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夜色，刚刚大学毕业的她，拎着并不多行李，从离家30公里的学校回到家中，一碗面的功夫，她就不得不提起行李再次走出家门。

那天晚上，她坐着火车离开了这个生活了22年的城市，用十年的时间在另一个城市成长和疗伤。直到上个礼拜，因为公司业务需要，她不得不再次回到这个让她想念却也伤心的城市。

本以为就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出差，可就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十年未见的徐玉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女儿，此时的阮亦文已经精致时尚的如同明星一般，但还是没有逃过母亲的眼睛。

在离自己下榻酒店不远的街口，阮亦文被母亲拦了下来。

“亦文，亦文，我是妈妈，这十年你都去哪里了，我们到处找你，走，跟我回家吧，爸爸还在家里等你呢。”

“我还有事要忙，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十年了，就是再恨我们，总也改消气了吧。”

阮亦文正为项目的谈判忙的头昏脑胀，冷不丁被偶遇的母亲如此一说，顿时觉得真是不该来接手这里的工作。

可碍于身边的同事，她不得不迅速把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敲定，虽然已经三十出头的她，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可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内心竟然有了一种崩塌感。

这种好像根植于内心的崩塌感告诉她，如果不给徐玉茹一个有诚意的见面约定，那么今天在同事面前，这个自称为她母亲的人，肯定要给她无尽的难堪。

坐在咖啡馆里的阮亦文，转头看了看母亲那只一滴牛奶也不剩的杯子，苦笑一下，心里想：到底还是老样子，见不见面又怎样，我不低三下四的去乞求，他们的关心和爱永远不会轻易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