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品读《白鹿原》，破译作者的女性意识 ，田小娥最卑劣无奈的反
文/阿斌 【原创】
田小娥，最卑劣无奈的反抗
田小娥，是《白鹿原》中一个卑微的、甚至是下贱的女人。她在白鹿原村遭到了以白嘉轩、鹿三为代表的人们的轻蔑、唾弃，甚至是置她于死地。她既是一个封建社会男权下的受害者，也是一个叛逆者。她用她的身体贿赂男人，也用她的身体报复男人。最终她死于公公鹿三的梭镖之下。
一、田小娥与男人
在小说中，田小娥先后与四个男人发生过性关系。
田小娥，出生在一个迂腐的秀才家里。论出身，她应该算是书香门第。她人长得漂亮，本该属于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但她父亲为了钱财，把一个十八九岁如花似玉美丽动人的小娥嫁给一个年迈七旬的郭举人做小妾。
田小娥嫁到郭家，她过着衣食无忧、表面光鲜的日子，她每天负责做一家人的三顿饭，包括给郭家干活的长工。但是大老婆欺辱她，用最下贱的手段从精神到肉体的折磨她，郭举人把她当作玩物玩弄她。小娥实际上只是郭家的使唤丫头，她的生活连猪狗都不如。
当年轻的黑娃来到郭家扛活时，生活在黑暗困境中的田小娥看到了一丝光明。这是对年轻生命的渴望，是一个绝望中的女人对衰老男人的报复，也是她对新希望的期盼。
在小说第九章中有这样的描写：
自从郭举人和大女人搬进窑洞避暑以后，前边庭院就显得冷寂了，黑娃去扫院去绞水也觉得自如自在了。他同时发觉，小女人指派他做什么事的声音甜润了，脸上的神色活泛了，前院里的空气也通畅了。三个长工蹲在玉兰树的荫凉下吃饭，小女人坐在对面厨房里的小凳上，听见筷子刮响碗底的声音就走出来，用一只条盘托了碗回去，然后盛满了饭再用条盘端出来。这样的规矩是为了避免交接碗筷时男女间手指和手指接触的可能。黑娃和这个小女人的全部有幸和不幸，就是从递饭时破例废掉木盘开始的。
……
小女人戴着娄花镯锡的光洁白净的手腕就一次又一次伸到黑娃眼前。小女人转身回到厨房又端来了小米稀饭。黑娃看见她省去了条盘，双手托着走来了，黑娃连忙站起去接。四只手交接在一只黄色大碗上。黑娃的手指触到了钩在碗底上的小女人的手指。那一瞬间，黑娃的心就猛地跳弹起来，竟然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似乎毫不在意，叮嘱说："鹿相，你款款吃。吃好。出门在外，饭要吃好。"
黑娃吃不出饭的滋味，蒜不辣，辣子也不辣了，馍馍嚼着就像是一团泥巴。他的喉咙淤塞，胸腔憋胀，顿然没有一丝食欲了。
这是，黑娃第一次在郭举人家见到小娥时的情景，是一个年轻男人对女性自然而然的向往。
德国学者奥古斯特·倍倍尔曾经说：“在人的所有自然的需要中，继饮食的需要后，最强烈的就是性的需要了。延续种属的需要时‘生命意志’的最高表现。这种需要深深地埋藏在每一个发育正常的人身上。到成年时，满足这种需要是保证人的身体和精神健康的重要条件。”（摘自基里尔·瓦西列夫的《情爱论》）
作为年轻的田小娥和同样年轻的黑娃，他们都正值青春年华，对异性的渴望，都有着从肉体到精神的需要。
对于田小娥来说，她的美成为了她的原罪，她对黑娃而言有着不可抵挡的诱惑。她渴望年轻的黑娃能够替代那个衰老的男人。
对于黑娃来说，对于小娥美的诱惑，他无法回避。他身体内无法控制的冲动，正是生理机能的反应。
紧接着小说这样写到：
黑娃庆幸能有单独和小女人在一起的机会，心里潮起向小女人献殷勤的强烈欲望。
在夜晚来临时，黑娃跳墙来到田小娥的屋里。
黑娃忙搭上另一只手，揽住小女人的腰。小女人借势扒住黑娃的肩膀，双手从后肩和前胸搂住黑娃的脖子。黑娃几乎是肩背着她往炕前挪步。黑娃浑身燥热，心似乎已经跳弹到喉咙口了。
田小娥终于成功地像一个猎人一样，将黑娃这只“猎物”收入了她的囊中。
小娥在内心中对黑娃充满了期待，她告诉黑娃：
"兄弟呀，姐在这屋里连狗都不如！我看咱俩偷空跑了，跑到远远的地方，哪怕讨吃要喝我都不嫌，只要有你兄弟日夜跟我在一搭……"
但是他们的偷情很快就被郭举人发现，郭举人赶走了黑娃，也休了田小娥。
离开郭家的黑娃，只好再找能够收留他打工的地方。一天，他终于打听到小娥的下落，他赶到小娥的家里。读过些书的田秀才，哪里容得下女儿被夫家休掉。
田秀才托亲告友，要尽快尽早把这个丢脸丧德的女子打发出门，像用锨铲除拉在院庭里的一泡狗屎一样急切。可是，像样的人家谁也不要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穷家小户又怕娇惯下的女子难以侍弄；人家宁可订娶一个名正言顺的寡妇，也不要一个不守贞节的财东女子！
……
田秀才随即召见黑娃，不仅不要彩礼，反倒贴。给他两摞子银元，让他回家买点地置点房好好过日月，只是有一条戒律，再不许女儿上门；待日后确实生儿育女过好了日子，到那时再说。黑娃全部答应了。
黑娃带着田小娥回到了白鹿原上。
黑娃的父亲鹿三，不认小娥。白嘉轩也不准许黑娃和小娥到祠堂拜见祖宗。这无疑就是整个鹿姓家族和整个村子都不肯接纳这对苦命的年轻人。
白嘉轩说："这个女人你不能要。这女人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女人。你拾掇下这号女人你要招祸。我看了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你黑娃能养得住的人。趁早丢开，免得后悔。人说前悔容易后悔难。"
黑娃被父亲鹿三撵出家门，只好在村外找了孔破旧窑洞住下。窑洞很破，黑娃说：
"再瞎再烂总是咱自个的家了。"
小娥呜咽着说：
"我不嫌瞎也不嫌烂，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
两个相爱的人，就这样在村外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大约有一年的光景，小娥是幸福的。她爱黑娃，黑娃也爱她。虽然生活艰苦，黑娃因小娥不被接受，他只能打些短工，但他们仍是幸福的。
鹿兆鹏找到黑娃，希望他投身革命。他对黑娃说：
"你敢自己给自己找媳妇。你比我强啊！"
......
"你——黑娃，是白鹿村头一个冲破封建枷锁实行婚姻自主的人。你不管封建礼教那一套，顶住了宗族族法的压迫，实现了婚姻自由，太了不起太伟大了！"
黑娃参加了农会，小娥也当上妇女主任。他们在高台上批斗乡长田福贤。
二、田小娥的复仇
在小说的第十五章中：
黑娃还是听从了兆鹏的话决定逃走。他和兆鹏在祠堂里最后瞅了一眼就走出来。他回到窑里抱住小娥就忍不住大哭，哭得伤心至极浑身瘫软。
他第二天早晨起来就动手担水和泥，把坍塌的猪圈补垒起来，把窑面上脱落的泥皮重新抹糊浑全，就像和小娥刚刚住进这个窑洞时那种居家过日月的样子，其实心境全非了。无法抵挡的沮丧和灰败的情绪难以诉说，他仅仅只是悲哀地向亲爱的小娥尽最后一点男人的义务了。
这天夜里，他才向小娥说透了要走的话。
"你走了我咋办？你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不带我我就跳井……"
黑娃瞪着眼不说话，这是早就料想得到的。
小娥哭着叫着发疯似的把他的胸脯抓抠得流血："你好狠心呀，你跑了躲了叫田福贤回来拿我出气……"
黑娃说："这没有办法。"这当儿响起了两声枪声。黑娃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再不放手就没我了。他们来了。"
田福贤大肆镇压农民运动，收买了村里的农民，让他们供出鹿兆鹏和黑娃的下落。
小娥想求田福贤放过黑娃，但她不敢，只好去求鹿子霖。结果落入鹿子霖的虎口。
小娥一看见鹿子霖叫了一声"大"就跪下了："大呀，你就容饶了黑娃这一回！"
鹿子霖斥责道："起来、起来。有啥话你说嘛跪下做啥？"
小娥仍然低头跪着："你不说个饶字我不起来。"
"爱跪你就跪着。"鹿子霖说："你寻错人登错门了。黑娃是县上通缉的要犯，我说一百个饶字也不顶用。"
第三天的晚上，鹿子霖敲响了小娥窑洞的门板。田小娥成了鹿子霖砧板上的鱼肉。
这还不算，鹿子霖不仅自己玩弄了可怜的田小娥，还设计连环套，编造出田小娥与白狗蛋鬼混的谣言，让田小娥当众被白嘉轩及长子白孝文毒打。之后又让田小娥去勾引白孝文。鹿子霖挑唆田小娥说，你把白孝文的裤子扒下来，就等于把尿尿在了白嘉轩的脸上。
头脑简单的田小娥当众被白家父子及村人毒打，她心里自然充满了仇恨。
在村子里演戏时，她抓住了白孝文的那个，把他引入村外的破烂的砖瓦窑里。
他和他惩罚过的白鹿村最烂脏的女人竟然钻进猪狗猫交配的龌龊角落里来了，一旦被某个拉屎尿尿的人察觉了就不堪设想其后果。他很自然地想到逃跑，逃离破砖窑一踏上大路就万事大吉了，和这个女人多在一会儿都潜伏着毁灭的危机。
但是，白孝文并没有离开。
鹿子霖借着田小娥，报复了一直以来与他家相竞争的白家，并将白家长子白孝文拖入了罪恶的深渊。
但是，当他们成功地将白孝文拉下水，白孝文同样遭到了村里的惩罚毒打后，小娥听到村巷里头的锣声，她达到了报复的目的，但并没有感受到报复的快乐。
在田小娥怀着恶毒的目的把孝文拖进砖瓦窑后，她惊奇地发现世上竟有这样奇怪的男人，勒上裤子行了，解开裤带儿又不行了。当时她觉得很好笑。后来白孝文遵照她的意思钻进她的窑洞时，仍然是那个样子。在白孝文挨打后，田小娥反倒意识到白孝文是个好人。
于是田小娥骑在鹿子霖的背上，把尿尿在了鹿子霖的脸上。
小娥与黑娃在一起
三、田小娥的惨死
白孝文堕落后，成天与田小娥鬼混。冷先生将此事告诉给白嘉轩。白嘉轩决定分家，让白孝文分出去单过。
正赶上原上闹饥荒，白孝文回家向父亲借粮食，白嘉轩生气不给他。于是白孝文卖掉了八亩水田旱地，后又卖掉了房子，换钱买粮食、买大烟。最后拄着棍子去乞讨。
白家长工鹿三见到白孝文的这幅惨相，从心里恨透了田小娥。
在第二十章中，
鹿三杀死儿媳妇小娥的准确时间，是在土壕里撞见白孝文的那天晚上。鹿三看着苟延残喘垂死挣扎着的白孝文的那一刻，脑子里猛然噼啪一声闪电，亮出了那把祖传的梭镖。
在鹿三看来，他亲眼目睹了白家长子、未来的族长、一个人上人败家堕落的全过程。他看着孝文的出生，看着他的成长，也看着他的堕落。白孝文现在穿着破衫烂裤，腿上被狗咬了，流着脓血，一副不堪入目的情形。而造成黑娃和孝文堕落的直接诱因都是因为女色，而且是同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给他和他尊敬的白嘉轩两个家庭带来了不堪回首的灾难。
这个生命历程的变化，完全是黑娃领回来的贱女人所至。黑娃和白孝文的所作所为违背了他一生做人的信条，他不能容忍田小娥再继续危害白家的长子。他决定要为白嘉轩做点什么。
鹿三从后腰抽出梭镖钢刃，捋掉裹缠的烂布，对准小娥后心刺去。从手感上判断，刀尖已经穿透胸肋。那一瞬间，小娥猛然回过头来，双手撑住炕边，惊异而又凄腕地叫了一声：“啊……大呀……”
……
鹿三这时才拔出梭镖钢刃，封堵着血咕嘟嘟响着从前胸后心涌出来，窑里就再听不到一丝声息。他从地上捡起那块烂布，重新裹缠住梭镖钢刃，走出门来，拉上门板，锁上那把条笼形的铁锁，出了窑院。
白鹿村乃至整个白鹿原上最淫荡的女人以这样的结局终结了一生。田小娥死后，直到发臭才被人发现。
白孝武带人将黑娃与田小娥的那孔破窑封死。后又被白嘉轩盖的镇妖塔压在下边，避免田小娥再会化作厉鬼再出来作怪讨债。
四是、田小娥的命运
田小娥是封建男权社会下一个悲惨的女人。她是全书中唯一一个具有反叛与妥协、善良与邪恶、美丽与丑陋双重性格的女性。
田小娥与郭举人出于无奈，她被父亲当作商品一样卖给郭举人换钱。她在郭举人家里受尽了欺辱，她是郭举人家里的奴隶。
田小娥与黑娃出于向往，她对黑娃最初并非是爱情，而是想通过年轻的黑娃改变自己的命运。但黑娃把田小娥带回白鹿原后，他们有过美好的生活。虽然穷，但还算是舒心。
田小娥与鹿子霖出于违心，小娥爱黑娃，她要救黑娃，她去求鹿子霖，结果成了鹿子霖的猎物。当一个女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她成为鹿子霖击垮白嘉轩的同谋，也是鹿子霖砧板上的鱼肉。
田小娥与白孝文出于报仇，她是鹿子霖复仇的工具和帮凶。但在黑娃离开后，她也想找个男人做靠山。她与白孝文有尴尬，有欢愉，也有悔恨。而白孝文卖田地卖房子，换来黑亮的大烟泡，来到田小娥的破窑里两个人腾云驾雾和烂滚。在田小娥死后，白孝文还钻进破窑里与小娥做最后的告别。
在田小娥的身上，美丽是她的原罪。她的美丽，吸引了男人的目光。特别是像鹿子霖这样恶狼式的男人更是垂涎欲滴。
田小娥是封建礼法的反抗者，叛逆者，也是淫乱的制造者。她用她的方式向男人抗争，虽然这种抗争很不光彩，甚至是卑劣的，但又是无奈的。
田小娥，是书中最为痛苦的存在。她生得美而香艳，活得无比艰难，死得悲凉凄惨。
作者陈忠实在《白鹿原》中塑造了田小娥这个悲剧式的人物，作者将美与丑的矛盾体打碎了，展现在读者的面前，让读者看到那个封建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悲凉和女性悲苦的命运。
（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