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念的‖去看她的路上

太阳还在天边展现着它今日最后一点的光和热,路上照例没有多少行人,这样也好,少些问候;这样不好,她喜欢热闹的。
她是在像这样名义上的秋天突然倒下的,可后来谈起的人们都说她是在夏天离开的,这样也好,她不必经受那年南方少见的大雪;这样不好,她还没见到她亲手栽下的稻谷丰收。
为何突然想去看她?大约这夏日的傍晚适合出门。记得她总爱在这时摇着蒲扇,穿着适合她丰腴体型的白布背心行走在这条路上,这样也好,吹吹凉风降降热气;这样不好,她从未踏上过着这条新铺的水泥路。
而我要去看她,代她感受这条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天的泥泞、草丛里的花蛇和儿子回家时摩托车的颠簸的水泥路。
于是,此刻的我已经在路上了。
狗吠声偶尔传来、炊烟也从烟囱里爬出,远处还有此起彼伏的蝉鸣鸟叫声,但还好,没有熟人。不然该如何回答他们那漫不经心的疑问:你要去哪儿?手里采着花儿做什么?
问题很好回答的,想带着花儿去看看她。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不会那样回答他们的。他们十年如一日的劳作,忙碌使他们忘记必将到来的死亡和随之而来的怀念,自己又何苦提起他们都快忘记她以及她的离开呢。还好,走完这一段路,就没什么房子了,剩下的一大段路,应不用担心会遇见熟人了。
手里的花儿还不多,都是些野花,大多是亮黄色的,偶尔有几朵白色的,加上各自带着的绿叶,看着倒也别致。她大约会喜欢的,老屋的院子边栽满了花儿和果树,花儿是爷爷为她栽下的,而果树是给我们栽下的。
摩托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约一分钟后会开出那片看不见它的密林,那车主人会去往那一条路?如果是这条,那就等等吧,等车过去。

这儿又有花儿,只有一朵,是蓝色的,有两片花瓣,像她教我绑的蝴蝶结,又像她缝纫机上的那朵花。
车子在采下花儿后向上开去了。终是不用再等,等那车开过下坡,驰过架在小溪上的石桥,又翻上坡向自己驶来了。
又一次上路,谈不上吃力,但上坡路总归比平路累些。还想采些其他颜色的花儿,也终于心想事成,是一簇粉色的小花儿,把它们放在中间吧。
花儿渐渐多起来了,手快捏不下了,而这一段上坡大路还有很长一段,但还好,不用再继续了,因为要去她静静躺着的地方需要离开大路,走上小路。
花儿少了些什么呢?对了,可以用玉米壳将它包装一下。这是自己带给她的第几束花呢?十个年头,十轮冬夏,那应该有二十束吧!
可只有自己知道,她刚离开的前几年,未曾来过。自己那时连踏上这条路的勇气都没有。
……
回程,月亮已经出来了,弯弯的挂在天空中,她说的话一下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不要指月亮,不然它要割你们的耳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