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花开如昨

01

遇到苏浅浅是我在十六岁那年。

那年，我带着全村人的希望，上京赶考。结果路遇大雨，不慎跌落山崖。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浅浅的家里。

幸亏那天的山崖不是很高，而我又命好的遇上了上山采药的浅浅。

虽说保住了性命，但从山崖摔下来，仍摔断了两根肋骨和我的右腿。

浅浅家是镇上有名的医馆，我便在她家住了下来。

在浅浅和她爹的照顾下，三个月，方才痊愈。

我也因此错过了三年才一次的考试。

……

我第一次下床，就把浅浅给逗乐了。

从那之后，浅浅总是喊我书呆子。只因为我错把她家院内种的芍药当作了牡丹。

那天，浅浅告诉我如何分辨芍药和牡丹，她还告诉我芍药是她最喜欢的花。

02

痊愈后，我的盘缠也所剩无几，只好在医馆住了下来，帮医馆打杂。

每天清早，我便要同浅浅上山采药。

浅浅教我认了很多种草药，每次我认错，她都会柳眉倒竖，拧着我的耳朵，说我是书呆子。

……

偶有一天，天未亮，浅浅便来喊我采药。

其实，她是想让我偷偷陪她一起去看日出。

浅浅说，那天的日出美极了。

可我一直觉得那天坐在晨曦里浅浅，泛红的脸蛋，才是真的美极了。

回去后，我便作了一幅画。浅浅说，没想到我这个傻傻的书呆子，日出倒是画的惟妙惟肖。

从那后，浅浅便总缠着我，要我教她画日出。

她的日出，总画的那么不如她意，我却也喜欢偷偷把她丢掉的画收起来。

03

白驹过隙，三年转瞬而已。

我打算告别，再次上京赶考的前一天晚上，浅浅的父亲同我聊到了深夜。

最后，苏伯父对我说，望我别辜负了浅浅。

我知道，那晚，浅浅哭了一整夜。

直到我走的时候，浅浅都没再见我。

我给浅浅留了封信和一幅牡丹图，前路如何，我不知道。我知道，自己想和她一起共白首。

一路上，我想起浅浅的时候，就会拿出她画的日出看看，总能想起那天晨光熹微中，眼神泛着光芒的她。

偶尔会在路上碰到芍药，便总能想起她拽着我耳朵，说我书呆子的可爱。

可惜。

之后的几年，我连着落榜了两次。

04

落榜后，我在京城郊外住了下来，靠卖画维持生计。

中途我给浅浅写了封信，只是一直没能收到回信。

好几次，我想放弃科举，回去找浅浅。可我不知道，我拿什么向浅浅提亲。

浅浅画的日出，就挂在我的桌前，这是我寒窗苦读，唯一能够坚持的动力。

我在小院里种了很多芍药，就像浅浅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啊，只待有一天，“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

告别浅浅六年后，我如愿金榜题名。

可却没能等到洞房花烛。

05

我带着聘礼回到了那个小镇。

可浅浅没能等到我回来提亲。

医馆门口的台阶，有一块地方，比别处要光滑一些。

听镇上的人说，我走后，浅浅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望着京城的方向发呆。

我跪在那个地方，看着院里的芍药花还如往常那样盛开，心如刀绞。

……

在我走后的第五年，镇里来了伙山贼，苏伯父被这群畜生打断了双腿，也没能阻止他们掳走浅浅。

不久，官府带着人围剿了这伙山贼。可还是去晚了一步，带回的，只有浅浅没了温度的身体。

浅浅宁死不从，最后跳下了山崖。

……

我辞了官，也从此不再作画。

跟着苏伯父学起了医术，接手了医馆。

我种了一院的芍药。

可再也没人扯着我耳朵，骂我书呆子了。

……

我是谁？

我叫许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