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出狱前，我想聊聊那个被暴行的孩子
最近有则新闻人神共愤。
电影《素媛》里的变态强奸犯原型赵斗淳，即将出狱。
他监禁中度过了11年，将于2020年12月13日被释放出狱。
这让很多韩国人感到了愤怒和担忧：强奸、虐杀8岁儿童的重犯，怎么可以轻易放回社会？！
更可怕的是，据韩国Channel A报道，赵斗淳在狱中接受了超过700小时的心理治疗，但，反社会型人格障碍评估得分依然高达29分。
——这项得分越高，再犯罪可能性越高。
29分什么概念？
5年里杀死10人的连环杀手姜浩顺，27分；奸杀女儿同学并抛尸的“臼齿爸爸”李英学，25分。
嗯，经过700小时心理治疗的赵斗淳，依然高达29分。
为了避免有些同学不了解这个案件的始末，我们今天就来聊一部由赵斗淳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
《素媛》
So-won
素媛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和别的孩子一样，她最大的烦恼是练习册上的算术题，和总爱斗嘴的隔壁小男孩。妈妈总是被家务缠身，爸爸总是不了解自己——
就连给自己扎个辫子，都笨手笨脚。
可是我们的童年不都这样嘛~
小烦恼总是很多，当时看着比天大，长大以后回头看，却是不痛不痒，甚至还能带上一些被时间“加持过”的小欢乐。
那天应该是一个同样寻常的普通日子——
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
素媛跟着电视机的卡通片大声唱着歌，爸爸一边讲电话一边帮素媛扎着头发。
隔壁的小男孩带着一群小伙伴，在素媛家的杂货店走过，看着素媛还没出现，就没有等她，先跑去学校了。
焦头烂额的爸爸一直扎不好头发，眼看要迟到了，素媛嘟着嘴巴急急忙忙地准备出门。
妈妈询问要不要陪同，小素媛拒绝了。
所以妈妈也没多想，吩咐素媛要走大路，就忙自己事情去了。
没过多久，爸爸也去厂里上班了。
小素媛一个人撑着黄色的雨伞走在瓢泼大雨里，就在距离学校还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被一个全身湿透的大叔拦住了：
你的伞真漂亮，可以帮叔叔撑一下吗？
电影中，素媛其实产生了下意识的恐惧。
镜头通过仰拍的方式，让你感受到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即使一个身材不算高大，年近六十的大叔，体格上的巨大差异也会产生剧烈的压迫感。
（这种极端视角，和《熔炉》中女孩躲在厕所隔间里，依然被变态校长从隔间上方俯视的压抑感如出一辙）
此时，镜头切换到素媛的视角，先是越过了犯罪者的身体，看到了校门。前方空旷的街上空无一人。
回头看，依然冷清，没有人影。
她为难地说了一句“可是我快要迟到了”——
镜头一黑。
再出现，就是折断的黄伞、被丢在一旁的粉红书包，和一只血淋淋的小手耷拉着。
像平常一样，妈妈在忙家务，爸爸在厂里上班，警察的电话还没打过来之前，爸爸妈妈还以为小素媛正在健健康康地上课呢。
然而，事实是，小素媛被血肉模糊地送进医院抢救。
警察赶到时，形容：
脸部外伤严重，下腹出血，意识模糊。
医生说：直肠和大肠多处多发性创伤和撕裂，要开腹手术，大肠和小肠有部分可能会被截掉。
手术期间，医生叫素媛爸爸来做决定，说已经开腹了，大肠和肛门都被拿出来了，只要做人工肛门就可以活下去，问他做不做。
什么是人工肛门呢？
就是把小肠的一节拽到肚子外面进行排便。
而这样听着就疼痛和残忍的方式，可能需要使用终身。
素媛的爸爸极力控制自己将近崩溃的情绪，用很微弱的声音说：救救她吧。
……
手术这段有多惨，肉叔已经不忍接着剧透了，我们聊术后吧。
你猜，手术完成后，小素媛和爸爸的第一次对话在聊什么？
她竟然首先考虑的是爸爸的工作。
她天真地说：
知道出事了。
但是想到爸爸很忙，可是坏人也不能放过，自己年龄也不小了，所以直接打给了警察。
甚至，在聊到凶手时，她还说：
当那个大叔让我给他撑伞的时候，我也想过直接走掉。可是我觉得应该给淋雨的人撑伞，所以就给他撑了。
人们都说是我的错，谁也不夸我。
看一个小朋友这么说，你什么感受？
素媛给肉叔的感受非常纯粹，就是：
天真。柔软。善良。
即便在那样极端的条件下，依然不变的天真，柔软，和善良。
可就是这般天真、柔软和善良的孩子，等待她的是什么?
蜂拥而至的记者找上医院，爸爸抱着术后不久的素媛躲避，小腹上的人造肛门溢出排泄物，浸湿了雪白的床单。
小素媛惊恐地望向自己身体，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爸爸慌乱地安慰小素媛，想要帮她脱下衣服擦拭身体的时候，她想起被性侵、殴打的画面，她急切地说着“不要不要”，然后眼睛发直，进入了极度惊恐的状态。
空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几近窒息。
作为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她无法再面对任何男性——
即便是，爸爸。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感到羞耻。
然而，凶手却毫无悔改的意思，一口咬定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为此，法院只判了这个变态强奸犯短短十二年。
当妈妈崩溃，爸爸拿起法官的名牌想要打死凶手的时候，素媛猜到了爸爸的意图， 紧紧地抱住了爸爸的大腿，避免了悲剧的再一次发生。
片子结尾。
素媛回到家，催促刚上完夜班的爸爸去休息，从放满拼接玩具的桌面上拿出一只飞机模型，和刚出生的弟弟玩耍。
这时候，素媛开心地对弟弟说：
你能出生，真的是太好了。
电影还是心太软，最后给了这个软软的小朋友一个软软的回答：你能出生真是太好了。
但。
现实总是比电影残酷，残酷许多。
我们来看下现实残酷得有多冷冰冰——
真正遭遇此事的娜英（化名）被发现的时候，竟然连多年从事刑警工作的警察都形容：
当时的场面令人震惊。
娜英的爸爸在事发九年之后接受参访，说：
当时见到娜英的时候，脸肿得认不出来了，牙齿早晃动，鼻梁也断了。脸上的肉被咬了两口，其中有一块肉几乎就要掉下来了。
见到父亲说的第一句话是：
爸爸，我以为不能再见到你了。
而时年57岁的凶手赵斗淳，也要比影片更加禽兽不如。
他将8岁的娜英拖到附近的教会厕所，掐住她的脖子，殴打致昏迷后，直接进行侵害。侵害结束，还把奄奄一息的娜英丢进冰冷的水池，冲刷犯罪痕迹。
在警察要来抓自己时候，预先在门口贴上“外出”的字条，狡猾至极。被抓入狱后，多次修改辩词，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
第一次提审，面对9个人的一致指认，他质疑：
这太荒唐。
第二次提审，面对自己留在现场的指纹，他辩解：
可能是造假的。
第三次提审，面对自己衣物上娜英的血迹，他干脆耍懒：
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关押期间，赵斗淳没有任何悔过，只是不停地写请愿书，一共7封，总共300多页。
坚称自己绝对做不出那样不知廉耻、遭天谴的事情。
他甚至对警察说：
只要一直写请愿书，一切都会改变。我就算吃15、20年的牢饭，即使出来已经70岁，我也会在里面好好运动， 你就等着我出狱吧。
有狱警回忆道：很多犯人在被收押之后，会有不同程度的忏悔。赵斗淳？
赵斗淳一心只盘算着自己出狱之后应该怎么生活。
恶人还没有悔改之心，幸好受害的人已经慢慢好转。
根据网上资料，受害者娜英已经通过几次痛苦的手术摘除了排便袋，开始像正常人一样学习和生活。
她父亲表示：娜英读书非常刻苦，梦想是当一名医生。
可是赵斗淳的出狱，几乎是必然，必然会让娜英全家再次陷入阴影——
好不容易努力建立的平静生活又要被摧毁，甚至可能至此隐姓埋名。
想想难道不觉得讽刺吗？
犯人重获自由的那天，受害人却要开始陷入某种黑暗中，像老鼠一样，躲闪着过活。
就像电影中，宣判结束，素媛的爸爸绝望地在法庭上喊着：
十二年后，我的女儿才二十岁
是，变态强奸犯又被放出来了，拿什么再去保护她和她20岁以后的人生？
另外一部韩国电影《熔炉》，关于校长、职员虐待、性侵未成年人的电影。同样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还推动了韩国在性暴力犯罪方面的相关立法，其相关法律法规被称成“熔炉法”。
也被提过无数遍了，可是今天肉叔还是要拿出来讲一讲。
因为在这个案件被改编成电影之前，真实世界里的受害人同样境况凄惨。
罪犯被轻判甚至赦免，学校整改后重开，部分涉案人员还继续在学校里工作。而被侵害的孩子们因为贫穷、父母残疾等原因，接受了赔偿协议，或者直接终止了上诉。
而最痛心的是，唯一坚持上诉的律师，却被赶出了事务所，带着三个受害的孩子，身患癌症，艰难上诉，整整七年。
直到电影上映，迫于电影的号召力和社会舆论的压力，事件才算被“认真对待了”。而这部电影之所以能上映，也是在韩国作家孔枝泳与男主角孔侑的争取下，排除万难，才得以进入大众的视野。
即使最后，主犯校长因癌症去世，逃脱制裁，涉案老师也只判处了11-12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对于7名受害孩子们的索赔，韩国的法院依旧做出了原告败诉的判决。
两个案子，恶人都只被判十几年的有期徒刑，对于孩子的伤害，却是永远都无法泯灭的。可是每一份抗争都有意义，每一段进程都值得鼓掌。
肉叔是写电影的，常常有人问：电影，那些虚构的光影究竟有什么用？
肉叔的答案之一是：引起关注，形成力量。
当法律不能保护好人，我们需要关注和舆论来伸张正义。
虽然进程缓慢，每一步都艰巨难行。
就像《素媛》，就像《熔炉》。不要因为沉重，就不去听不去看。如果电影能唤起我们对某个社会现象的关注——
就像今天我们因为《素媛》，而关切电影原型娜英，为遭遇不公的受害者愤愤不平。那么明天，正义的声音就会更响亮一点，冷漠和邪恶就更少一点。力量大了，哪天就能拯救世道，拯救人。
这个世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如同蛆虫遍布的地下水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生都不会陷入黑暗。写到这里，肉叔想起鲁迅的一句老话，用它作为结尾吧。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