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枯井之疑
到了申时，远处传来叮叮叮三声响动，李慕清正躺在卧榻之上，坐起身来，伸了伸腰，口里打了个大哈欠，道：“这才刚歇息一会儿，就到了晚饭时辰了。”一旁的居易容仍然在打坐，此时听得远处钟声，也缓缓睁开眼来，道：“别怨天怨地的了，吃饭还埋怨。”
李慕清哭笑道：“那饭菜总是重样的，我都吃腻味了。”突然扭过头来，望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低声道：“要不，咱们今晚偷偷溜出去吃一顿，我请客。”
居易容连忙摇了摇头，道：“可别了罢，你忘了上回是怎么挨板子的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李慕清道：“你真是胆小吃不了好饭菜！”居易容一边穿鞋一边道：“那也比挨打强！”起身走到屋门，道：“咱们还得去提醒一下冷姑娘。”
李慕清刚刚直起腰板，一听到“冷姑娘”三个字，仿佛手、头、腰全都酸软一般，立马倒了下去，道：“唉，真不想去见那个女魔头！”
居易容道：“怎么了？我觉得她人挺好的。”李慕清双掌一拍床板，坐起身来，睁大了双眼，道：“好？哪个坏人脸上写坏字的？”居易容道：“你别太有成见了。”李慕清道：“我不是有成见……我是……”说着，耳朵微微一动，向居易容使了个眼色，居易容立时会意，有人来了，又见李慕清右手划了两下，是两点。居易容知道那是冷的起笔。于是转身开门，冷凌霜恰好举起手准备敲门，但见门已然开了，一时手举起在半空之中，随即抱拳拱手道：“二位师兄，刚才听得远处传来三声钟鸣，敢问是什么意思？”
李慕清随口应道：“学堂来了敌人，让我们速速下山。”冷凌霜“啊”了一声，但见李慕清一脸嬉笑，便知他所言是假，转头望向居易容，居易容道：“他爱胡说，你别介意。这是学堂召集弟子们吃晚饭的信号。”
冷凌霜“哦”了一声，道：“敢问，这钟声从何处而来，为何感觉如此之近。可一路之上，我却没有见到钟呢？”李慕清正要回答，居易容怕他又胡说八道，忙插口道：“这是学堂里专门设的钟，每隔五里设一座钟，每座钟都有一名弟子守候，学堂里负责敲钟的是金师傅，他敲完之后，五里外的弟子听到再敲击一下，下一个弟子听到再敲，这样会一直传到学堂各个角落。你没有见到是因这钟不再地上。”
冷凌霜奇道：“不在地上？那在哪儿？”说着低头沉思起来，居易容正要说话，却见冷凌霜道：“是了，在地下。师兄，那些负责守钟的师兄，可是在几口井的下方？”
居易容道：“你怎么知道？”冷凌霜道：“我一路走来的时候，每隔五里就见到一口井，起初我以为不过是方便弟子们取水用，并不在意，可后来我发觉……”李慕清接口道：“发觉那几口井边没有吊桶，而且每口井都不潮湿，没有一滴水的痕迹。”居易容侧头望着李慕清，一脸惊愕，李慕清盘腿而坐，侧头微笑着望着冷凌霜，冷凌霜双眸之间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即隐去，道：“李师兄说的不错，当时我就想，这口井下定然有什么。”居易容奇道：“你既然瞧出来，当时怎么不问呢？”
冷凌霜道：“也许这是学堂的忌讳，我不好意思相询。”居易容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转头对李慕清道：“昔鸟，你既然瞧出这一点，为何不提醒院长？”
李慕清道：“提醒什么？”居易容道：“不放吊桶，这样不够隐蔽，会被别人瞧出来。”冷凌霜也正好奇于此，转头盯着李慕清，很想知道他是什么心思，李慕清伸了个懒腰，道：“我想得到的东西，你以为院长想不到么？”
居易容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难不成院长是故意的？”李慕清唇边露出了一抹浅笑，望着冷凌霜道：“想知道答案么？”
冷凌霜道：“若是不便相告，小女子也不想知道。”李慕清道：“答案就在井下。”居易容和冷凌霜道：“在井下？”
李慕清此刻也穿好了鞋，轻轻踏了两下地面，道：“是啊，回头有机会再说，先去吃完饭吧。”冷凌霜侧过身来，让居易容和李慕清走在前面，李慕清转过身来，道：“冷姑娘，我们要不比一比谁先到饭堂？”冷凌霜道：“李师兄轻功高绝，小女子自是比不上了，何况我也不认得去天明堂的路。”
李慕清脚步一停，居易容走在他身后，但见他突然停步，道：“怎么了？”李慕清“嘘”了一声，冷凌霜此刻也绕过居易容身侧，走至李慕清身旁，居易容但见二人神色郑重，目光望向远处，一群鸟雀从树林间飞向高处，远远而去，过了一会儿，又有一群鸟雀从树林间飞向高出，远远而去，一直隐没在天际，消失不见。
居易容也跟着二人望着这般情景，心想：昔鸟这小子何时有闲心看起鸟雀来了？倒是冷姑娘也兴致好得很，一同相陪。他觉得没有什么好瞧的，生怕耽误了吃饭的时辰，又挨管饭堂的凡师傅一顿臭骂。但此刻也不好意思出声相催，只好静静地等候。
冷凌霜侧头望了一眼李慕清，道：“李师兄，有何高见？”李慕清嘴边微微一笑，道：“鸟儿好看的很！”居易容道：“好看？我们再晚些去，凡师傅就叫我们好看了。”
冷凌霜转头望了一眼居易容，道：“居师兄，李师兄看的不是鸟。”居易容奇道：“不是鸟？”冷凌霜侧头见李慕清还在望向远处，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但见夕阳之下，云霞流光，一阵凉风吹来，轻拂鬓边垂下的发梢。
她伸手理了一下鬓发，道：“李师兄方才见到群鸟从树林间飞出，一般而言，傍晚时分，倦鸟归林，本是常理，可是两批鸟雀从林间惊起而出，而且有三只鸟飞起后又落了下去，显然是受了伤，想必树林间必有异常。”
居易容道：“什么异常呢？”冷凌霜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说着转头望向李慕清道：“也许，李师兄心理有答案。”居易容道：“昔鸟，你瞧出什么了？”
李慕清道：“天要下雨了。”冷凌霜听后一怔，道：“看来李师兄是不肯直言相告了。”居易容顺着李慕清的目光望了一眼，口中喃喃自语，左手掐了手指，李慕清道：“如何？”
居易容道：“戌时风疾，亥时二刻雨起，子时三刻左右雨歇。鸟兽四散，凶。”冷凌霜一脸惊讶，道：“居师兄还通卜算？”李慕清笑道：“不然，怎么称他大仙呢？”
冷凌霜点了点头，叹道：“未明学堂，果真是卧虎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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