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你在心口难开
周末,养老院很热闹。原本静谧的午休时光,因为有一群穿着“红马甲”的年轻人的到来而变得生机勃勃。准时的瞌睡虫没有如约而至,它偶尔偷了会儿懒,躲在大树下乘凉,听人们说话。毕竟一周才那么几天热闹,不在这会儿扫老人们的兴,让他们能乐一会儿是一会儿。老人们也不肯回房间休息,而是排排坐在活动室里,拉着“红马甲”们唠嗑。
邬子恒便是其中一员。他站在杨爷爷、秦奶奶、尤阿婆、许阿公的身后,问道:“爷爷奶奶们,有没有想我呀?”
许阿公摸着手中的牌,先发话了。“不想,你有什么好想的?”嘴上气鼓鼓地说着,脸上半耷拉着,不看邬子恒。
秦奶奶的手肘碰了碰许阿公,戳穿他道:“小邬,你别听老许头的。他比谁都想你来。昨儿晚上是谁不肯睡觉,拿着你送的放大镜,在那里翻日历。还嘟囔着问你什么时候来。”
杨爷爷的眼镜挂在鼻尖处,看着旁边两位老人的嘴巴在蠕动。问道:“你们在说啥?”
尤阿婆一只手在摸牌,一只手在下面偷偷地往嘴里塞零食。含含糊糊道:“让你快出牌。你怎么那么慢!我都快睡着了。”说话间,嘴里又塞了一颗麦丽素。
邬子恒坐在杨爷爷和尤阿婆中间,神秘兮兮道:“你们在玩牌呀。我给你们带来好玩的游戏,叫‘害你在心口难开’。要不要玩?”
杨爷爷扯着嗓子喊道:“什么?碗。你还没吃饭?”
许阿公叹气道:“什么碗。是游戏。老杨头,您这耳朵太背了。”
杨爷爷看着许阿公的口型道:“什么?麻油鸡。今天吃麻油鸡?我怎么没吃到?”
尤阿婆抢白道:“我爱吃白斩鸡。”
秦奶奶扔出一张牌道:“这个时候食堂早关门了。”转而对邬子恒道:“小邬,别理他们。什么叫‘害你在心口难开’。好不好玩?”
邬子恒把规则说了一遍。尤阿婆先开口:“只要能让我安心吃零食,什么都可以。”
许阿公不耐烦道:“随便。只要别再等老杨头出牌,我都可以。”秦奶奶也附和着,顺便替杨爷爷回答:“他耳背,不用问了。”
游戏正式开始。
四个人头上绑着一根红绳,额头处各塞了一张卡片。
邬子恒先发言:“爷爷奶奶们,最近我看到一些有趣的段子。我说给你们听啊。秦奶奶,你有打火机吗?”
秦奶奶看看桌子,摸摸许阿公的口袋,回答:“没有。”
邬子恒则比出一个爱心道:“那你是怎么点燃我的心呢?”话一出,秦奶奶哈哈大笑,几颗假牙都露出来了。
许阿公嫌弃地看着秦奶奶道:“有那么好笑吗?一点都不好笑。”
尤阿婆则捂着嘴巴,笑秦奶奶:“秦姐,你这牙齿都漏风了。”她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兜住将落地的零食袋子,牙齿显露。
“好。尤阿婆,您把纸拿下来看一看。”邬子恒偷笑着。
尤阿婆摘下纸片,上面写着“关键词:露齿笑。”
这时,秦奶奶绷不住了,笑道:“妹子,为了你这口牙,我可是把自己的牙门给漏出来了。”
尤阿婆恍然大悟。“我这就输了?也太快了。”
邬子恒解释道:“没呢。您再抽一张纸,放到额头上。”
杨爷爷疑惑道:“她说‘露齿笑’了?”
秦奶奶扒拉着他的耳朵,凑近了吼道:“没有,她做动作了。”
杨爷爷清了清耳朵。“小声点,我听得见。”
许阿公摇摇头,催促道:“继续,继续。”
尤阿婆先发制人,问秦奶奶:“秦姐,你每天和隔壁房东北大妞抢活动室的录音机。这是为什么?这录音机真有那么好听?”
触到兴趣点,秦奶奶滔滔不绝:“妹子,你不知道这录音机可好听了。我爱听故事,那谁谁谁的故事说得可好了。”
说到一半,许阿公插嘴道:“我爱听新闻,就你们这些老太太捣乱,不让我听新闻。”
尤阿婆再接再厉:“我爱听歌。哎,秦姐,你爱听什么歌曲?”
秦奶奶在脑子里搜素曲库,杨爷爷则问尤爱婆:“什么?你渴了!水不在这儿嘛,你自己倒!”
秦奶奶轻拍了一下杨爷爷。“别吵,让我想想。”
许阿公适时阻拦道:“你可长点心吧。”
秦奶奶一拍脑袋。“对,心如刀割。”
尤阿婆露出一丝坏笑。“秦姐,把纸拿下来吧。”
秦奶奶看到手中的“关键词:歌曲”后如梦初醒。“唉,被你下套了。”
许阿公摆手道:“你不行,被她骗了。”
秦奶奶不服气道:“你行,你来。”
许阿公坐直了身子,对杨爷爷道:“行,我来。老杨头,你别老仰着头看我,怪变扭的。不就是眼镜掉了,扶扶怎么了?”
杨爷爷眯缝着眼睛瞅许阿公,头自觉地往后仰起。
秦奶奶伸手欲夺杨爷爷的眼镜,笑道:“老杨,你这样看不行。来,我帮你戴。”
杨爷爷躲过秦奶奶,靠向尤阿婆:“他们在干嘛?”
尤阿婆只是笑,不说话。
杨爷爷弯着腰,往桌底下钻。找寻了一会儿,他对他们喊道:“快看,地上有十元钱。”
四人齐齐低头去看,包括邬子恒在内。
尤阿婆赶忙问道:“在哪儿呢?”
“在老许头的后面。”众人朝杨爷爷手指的方向看去。
当大家所见无果时,却看到杨爷爷笑眯眯地看着许阿公,嘚瑟道:“老许头,把卡片拿下来!”
许阿公听后,立马耍赖。“不算不算,你使诈。”
杨爷爷摊摊手,向邬子恒求救:“小邬,我没有。”
邬子恒笑道:“许阿公,杨爷爷真没有使诈,你的确转头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老人们笑得格外开怀。他们记不起游戏的名字,却记住了玩游戏时的快乐。
害你在心口难开,望你们笑口常开。
在邬子恒心里,他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