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五将山

次日拂晓，夜幕尚未褪去，一弯冷月伴着几颗残星挂在天边，大地一片宁静。

正值人睡意正酣的之机时，长安西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大地骤起惊雷，卫将军杨定带领三千骑兵奔腾而出，直取慕容冲的大营。马蹄声，喊杀声，响彻了拂晓的天空，一下子惊退了夜色，喝退了星空，一抹鱼肚白从东方翻腾而起。三千骑兵呼啸而过，烟尘尚未落定，秦帝苻坚又带领八百部族铁骑疾驰而过，在城门外划了一个大弯，向着西北方向再疾驰而去，再接着又有五十名太一门精干骑士在王修的带领下护卫着张夫人和两位公主紧紧跟随。

西燕的军队看起来毫无防备，杨定带领骑兵一路狂奔，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有力抵抗，只有零星的弓箭射过来，却并无太大的威胁。正当杨定疑惑之时，忽然看到前面奔路的骑兵纷纷栽入地面，激起一片烟尘。

杨定暗道不好，连忙高声急呼：“撤军！撤军！”

可为时已晚，西燕军营内一阵锣鼓响起，大批燕军如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将三千铁骑团团围在中间......

苻坚带领八百部族精锐出了长安之后便向着西北方向一路狂奔，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地，人困马乏，见后方并无追兵，这才放缓了行进速度以恢复马力。苻坚看着两边道路的丛林，不由得想起了淝水之战是在八公山的遭遇，暗自感叹到：“这是我一生中第二次逃命了，前有八公山，今有思忖如何，忽然路旁密林之中一阵密集的箭雨激射而出，毫无防备的部族精锐顿时纷纷落马，苻坚大吃一惊，大喝一声：“冲过去！”带着尚存的部众催马向前冲去。而跟在后队的太一门弟子则悄悄地变换着队形，把原来护在中间的张夫人和两个公主暴露在箭雨之中。

密林之中，罗隐站在一棵树后，两眼牢牢盯着张夫人身上背着的包裹，抬手一指，淡淡地说道：“莫要伤了她们的性命。”

身后的黑衣人应了声，随后从箭壶中取出三支利箭搭在弓弦上，只听“嗖”的一声，三支箭流星赶月般飞了出去，接着就见林子外面，张夫人和苻宝苻锦的坐骑应声而倒，三人一下子从马上摔了下去，身子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然后就晕了过去。

罗隐带着林中埋伏的黑衣人走了出来，他径直来到张夫人身旁，解下系在张夫人身上的包裹打开一看，苻坚的天子六玺赫然放在其中的玉匣之内。他把包裹递给身后之人，然后对王修说：“把她们送到苻坚身边，是死是活，还是让他们一家待在一起吧！顺便带话给姚苌，苻坚乃一代雄主，虽然如今是穷途末路，让他不要折辱过甚，不管苻坚是否同意禅让，这秦国算是完了，他姚苌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王修答应了一声，随后让同伴将张夫人和苻宝苻锦扶到另外三匹马上，护送着向前追赶苻坚。而他则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策马而去。

罗隐对身后的弟子一挥手，道：“回长安！”一行人从林中牵出马匹，翻身上马，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尘埃落下，道旁的一处石碑上隐隐露出“五将山”三个斑驳的大字，山道上一片寂静，只剩下三匹马的尸体躺在路中间，刺鼻的血腥气弥散开来，密林深处远远传来野兽的嘶吼声。

长安城内，当看到罗隐浑身浴血又回到了城内之时，苻宏感到十分惊讶，问道：“罗宗主，你怎么又回来了！”

罗隐一脸愧疚，悲痛地对苻宏说道：“殿下，慕容奸滑，卫将军杨定袭营失败被擒。我等保护陛下西去，也被姚苌在五将山给追上了。”

苻宏大惊，连忙问：“先生，我父皇如何，是否无恙？”

罗隐惨笑一声，道：“陛下身陷重围，奋力厮杀，怎奈敌众我寡，死伤惨重，只得吩咐我全力突围，务必返回长安告知殿下，请殿下带皇族子弟和城内部族投奔东晋，如有机会可借东晋之力复国。现在，陛下及二位公主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说着，罗隐将背上染透了鲜血的包裹递给了苻宏，说道：“殿下，这是陛下的天子六玺，陛下说，他对不住殿下，只能交给殿下一个破烂不堪，前程未卜的秦国了。”

苻宏呆立半晌，放声大哭，苻家的子弟大都久经战阵，心志坚定，但一下子没了苻坚这个定海神针，仿佛天一下子塌了下来。罗隐劝道：“殿下，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趁着贼虏现在还未顾及长安，我们要赶快行动啊！”

苻宏神情恍惚道：“我们去投东晋，能有容身之所？”

“殿下，我们与东晋虽有淝水之战，但并无家恨国仇，东晋朝野自诩正统，定会厚待。我们只要渡过艰难，积蓄力量，还是有复国的机会的。”罗隐语气肯定的对苻宏说道。

“既然如此，弃城吧，国已不国，家已无家，只能先寄人篱下，先求存活了！”苻宏还是颇有几分苻坚的果决。见罗隐说的肯定，再加下天子六玺为证，知道苻坚断无生机，悲伤过后，立刻作出决断，传令下去，放弃长安，举族投晋。

建元二十一年，姚苌擒获苻坚，逼苻坚效为尧舜，禅位于他，被秦王苻坚痛骂回绝，于是使人将秦王苻坚于新平佛寺缢杀。太子苻宏带领宗族、母族数千人投晋，全族受到东晋厚待，被封为辅国将军、九江郡太守。

庞大的前秦帝国就这样分崩离析了。鲜卑，羌，氐等族又再次陷入混战。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长江上，一艘船沿江而下，罗隐站在船头，望着广阔的江面，心中抑郁难平。

支离西北风尘际，漂泊东南天地间。太一门的道在东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