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饿的滋味

世界上有很多怕，其实最怕的只有两样，一是怕死，谁不怕死呢？多少人为了贪生，毁掉气节，留下耻辱。可也还真有不怕死的，大概是被逼急了，活着还不如死了好。要不有这样的说法：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第二怕是怕挨饿，吃食是维持生的基础，挨饿时的生理反映的痛苦程度有时会超越死亡产生的心里恐惧要大得多。要不有~与其饿死不如让人杀死之说呢。

看来两怕排序挨饿应该是第一啦，今天的我们几乎没尝过挨饿的滋味，没有实际体验，自然就有听说书般的聊赖啦。

那是1969年10月1日的傍晚，地点是在察右中旗阿北队知青点，人物么，是四个男知青。

己经一天多没吃饭了，几天前就把缸底的面清出，又把面袋抖过几遍了，用残存的几把面熬成糊糊充饥，终于坚持到国庆节了。

我们是68年9月下乡的，按政策规定吃一年供应粮，到69年10月份就吃队里的粮了。由于新粮还在场面上脱晒，要到十月中下旬才分新粮，人家老乡都有存粮，我们吃粮月月清，到9月底就弹尽粮绝啦。

多亏了家里都给寄来点全国通用粮票和钱，10月1日一大早，几个女知青搭队里马车去旗里买粮去了。

四个男知青无聊，就打牌玩，谁输了就喝一瓢缸里的凉水，一直到天黑都没等到女知青买粮回来。

听从旗里返回的老乡说，中心粮站国庆休息一天，2号才售粮，几个女知青到离旗里较近的白家村知靑点住下了。

天己擦黑了，我们饥肠碌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下去呀，得弄点吃的！

几个人一合计，干脆到房后队里的山药地里挖点山药充饥吧。

要知道，那年月，生产队集体的东西谁敢动，吓死你！老乡挨饿也不敢偷队里的粮，一旦发现偷拿立马五花大绑押送公社挨批斗去。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趁着天黑，东一锹西一铲地挖了一萝头山药，又顺手扛了两莜麦个子好烧火用。

一进家里，缸里的水己见底了，饿得腰都直不起了，谁也不愿意到后边的井打水去。

只好把带泥的山药直接倒鍋里，用缸底的那点水舀入鍋中，点着莜麦秸，开始焖啦。

平时烧一大鍋水一会儿就开了，今天好象总也不开，直到盼得冒气了，锅开了，用筷子捅捅山药，还倍硬那。

那晚的时间太难熬，时不时地揭开鍋盖捅一捅，咋还硬着呢？

终于能扎动了点，可能也就半熟吧，火也顾不上烧了，几个人扑过去，争抢着从鍋里用手往出抓呀。顾不上烫了，左右手来回倒着，嘴里朝热山药吹着气。能下口了，连皮带泥一起咬起来，吞下去。

终于压住肚里的饥了，动作开始慢了下来，把山药上带的泥和皮能从容地扒一扒啦。

借着昏暗的油灯，有时间看看别人了。不知是谁，先扑哧一声笑了：看看你~腮帮子上全是泥！大家互相看着，都他妈的乐了，谁嘴边都挂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