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柒

第二天，陆羽换上了崭新的校服，走进教室，他用眼睛扫了一下教室后面最后一张桌子，嗯，她照例没有来。随后，陆羽便坐下，准备上课。

当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原本虚掩的后门“吱”的一下就开了，陆羽忍不住转头去看。申雨还是老样子，似乎昨天的事情就没在她身上发生过。她还是面无表情，只是当她的视线对上了陆羽的眼光，申雨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对其点头微笑。这是陆羽第一次看见申雨的笑，很美……

这一情况被眼睛向来很尖的姚梦得了个正着。于是当陆羽刚回过头来，心里还在美美地回忆申雨微笑的时候，他的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框眼镜和里面充斥着八卦问题的大眼睛。

“额，你这是干什么！”

陆羽显然被吓了一跳，带着一些小愤怒说道。

姚梦也没有理会陆羽的愤怒，她凑到陆羽的耳边，悄悄地问道：“喂，你是不是和申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不是和我说你不认识她么？怎么现在就知道她叫啥名字了？”陆羽反问。

“我不喜欢她不行么。”

姚梦小嘴生气地嘟了起来。

在以后的日子里，陆羽一直记得要给申雨借钱，但是从家里借钱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天晚上，他找自己的父亲陆成，说是同学过生日要买礼物，哪知父亲想了想，竟然只给了二百块钱。不过陆羽知道，他不能把真相说出来，要不父母就会怀疑，申雨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好吧，不想了，可是钱这么办？他最后还是想到了家境富裕的姚梦。

在课间，姚梦刚起身，陆羽就把她叫住了。

“姚梦，问你个事。”

“嗯？”

姚梦扶了扶眼镜，眨巴眨巴大眼睛。

“你为什么不喜欢申雨呀？”

“你是不知道，她找的那个男朋友——连襄，每天就知道到处打架，只要申雨看见不顺眼的，他都打，她还欺负咱们班的女生，我不喜欢那样的人。”

“哦，其实她挺可怜的。”

“可怜，你倒是说说，她哪可怜了。”

“她怀孕了。”

“哦，是么？”姚梦睁大了眼睛，“不是，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不是还有连襄么。”

“分了。”

“啊？！”

姚梦想不到，这个男人把申雨的肚子搞大之后，这么快就推卸责任了。

“她需要借钱……你明白么？”

“你可怜她，你就借她好了，问我干什么？”

姚梦眼睛直视黑板，不说话了，陆羽知道这次是成不了。而此时，申雨则悄悄地在窗户外面观察他们俩地一举一动，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放学后，申雨找到陆羽，两个人在回家的路上走着。此时的天空早已全黑，两人在孤寂的街道上前行，两边的树木依次排列，望不见黑暗的尽头。

“你刚才跟姚梦说我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

陆羽很惊讶。

“我在窗外看见的，你就告诉我是，是还是不是。”

申雨不动声色，但是陆羽能感觉到她有些生气。

“哦，是的……”

陆羽想想，自己这样做的确是不对。

“我不需要别人施舍，你以后别找她，行么？”

申雨转过头看着陆羽，她的神情很淡然，似乎很漫不经心。

“嗯，明白了。”

“哎，钱的事，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谢谢你。”

陆羽没有回答她。

一阵风吹了过来，树叶顿时沙沙作响，天气仿佛已经褪去了夏日的热度，带来了早秋的寒意。不经意间，一片还未泛黄的树叶告诉这个世界，今年的第一个秋夜来了。而这个秋夜，带给在这条萧瑟的街道上行走着的两个人一种复杂的感觉。

这种感觉只有他们彼此最了解。

新的一天开始了，太阳的光芒打在了那些并不光滑的桌面上，光便随意地照亮了这间教室，陆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自己很喜欢的鸡蛋灌饼。

此时，姚梦走了进来，与以往的蹦蹦跳跳不同，今天的姚梦很安静，很小心翼翼。她悄悄地坐下，没发出任何的声响。之后，她环顾四周，尤其看见教室的最后一张桌子没人，才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喂，问你个问题，你说申雨借钱会还吗？”

姚梦紧张兮兮地问。

于是，放学的时候，陆羽便把自己，哦不，是和姚梦一起凑的钱给了申雨。

“谢谢。”

申雨没多说一句话，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回到了家里，照例是申雨一个人，不过她发现原本有些凌乱的家变得很整齐，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回家的父亲回来过了。

当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床头柜上放着一张银行卡和医保卡，上面还附了一张纸条。

“快去医院，别耽误了。”

申雨大脑里突然像回放电影一样，她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她看到父亲看着自己玩耍时淡淡的微笑；看到父亲又当爹又当妈，家里事情自己一手包办的情景；看到了初中家长会后，父亲因为自己的学业失望忧愁的神情……这部电影的最后，是自己站在母亲在去世前最后站在的那个位置，任凭着雨中寒风吹袭着自己，而自己毫无感觉，直到那个叫陆羽的男孩的那一句话。

“那你也想想你爸爸，成么？”

泪滴滴在了父亲写给她的纸条上，晕开了，成了一朵墨色的花。看来，这字是用钢笔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