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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瓦屋院也有雨声二十四》

2019-01-25  本文已影响2人  qiucao

宁静的瓦屋院也有雨声

                      二十四

      雷奶奶的讲述已经结束,大伙儿却是一声不吭地坐着发呆呢,雷爷起身说了一声,“夜深了,太姥姥和杠爷的故事也讲完了,我和雷奶奶感谢大家 在太姥姥周年祭奠过程中尽心竭力的支持,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伙儿就此别过,散了吧。”

        三虎爷一听就急了,“雷爷啊,你们倒是讲完了,可是,我心里依然憋屈的厉害,还不得不再啰嗦几句呢,人有悲欢离合,本是平常不过的事,但是,我总觉得太姥姥与杠爷的人生悲剧也不平常呢,我刚才回想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老杠爷的一家子,与我们普通家庭有大的不同呢,老杠爷、‘活祖宗’就仿佛是我的先辈,而杠爷、杠爷媳妇也像我邻居一样普通,我就不明白了呢,为什么太姥姥和杠爷有如此悲惨的结局呢? ”

        “哈哈,三虎爷,亏你还长了一个光亮亮的大脑袋呢,你难道不晓得太姥姥与老杠爷的婚姻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吗?旧社会的买卖婚姻能与现代的自主婚姻相比吗?纯粹就是瞎打误撞嘛!相互之间不了解就结合在一起,尽管婚后多年磨合 有了一些默契,但是,矛盾产生的概率也太大了啊。”,二根头有点儿性子急,马上就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富宝附和了二根头的看法,“二根头老弟,你说的很有道理,眼前就是现成的例子,雷爷和雷奶奶两口子就是自由恋爱、自主婚姻的典范嘛,即使是她们之间,有时也会意见不一致,可是,她们什么时候红过脸儿,什么时候干过仗呢? 我现在都不稀罕那些争抢着嫁有钱人,享荣华 受富贵的游戏了呢,什么样的婚姻都比不了郎情妾意 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组合有滋味哩。”

        三虎爷摇晃着脑袋,呵呵地笑着,“好你个富宝老兄,没想到你这个老实人,还是一个花花心肠呢,我看你胆儿也忒肥了吧,等会儿我就告诉老嫂子去,看她不打断你的狗腿哩。”

        “哎呀呀,三虎爷,我怕了你了,你跟我家老虎大人掏这样的耳朵,不是要我的命吗?往后你说啥我就跟着你说啥,行了吧?”,富宝吐了吐舌头,乖宝宝一样不说话了。

        “富宝兄啊,看你这点儿出息,太姥姥和老杠爷本来就婚姻基础不牢固,而且老杠爷是一个臭脾气的男人,‘活祖宗’又是爱挑刺儿的婆婆,杠爷呢,更是一个窝囊的儿子,杠爷媳妇也不是个厚道人,怎么能安安稳稳过好了日子? 不出事才奇怪呢。”,二根头用眼角扫了富宝一眼,冲着三虎爷的方向怼了一句。

        雷爷清了清嗓子,摆摆手,提高声音说道,“哈哈,不要争了吧? 都已经是盖棺定论的往事了,大家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觉得最主要还是因为她们头脑中,大量残存着封建社会中的老思想和旧意识呢,也不是说老传统就不好,但是,千百年来无数的歪嘴和尚,已经把中国的好多优秀传统都念歪了呢,‘克己复礼’也不是要老百姓不讲人道,不讲人性,不讲人情吧!孝敬长辈是优秀的传统,但是,由此歪曲而来的封建家长制却害人不浅呢,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把封建家长的权威人为地无限拔高,妇女儿童都没有发言权了呢,更可怕的是,有毒的封建意识侵入了许多中国人的骨shui,老杠爷、‘活祖宗’当然就是病入膏肓的典型了啊,太姥姥还只是这种可怕病毒侵袭中,有幸逃脱的牺牲品呢,更可悲的是杠爷啊,一个娶妻生子的男子汉,竟然在封建家长无比强大的威权之下,退化为乖巧柔弱的小羔羊,人性被彻底压抑!那是自己的母亲啊,正在遭受残忍而非人道的欺凌,怎么就可以一声不吭 听之任之呢? 他那颗与生俱来 纯真朴实的心,已然在威权之下扭曲了十八个对折,活脱脱像一个油麻花的了呢。

        《红楼梦》里有这么一句话,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在我的认识中,男人就是理智多一点儿,关注物质多一些,而女人大多是感性动物,更加注重感情呢,太姥姥对老杠爷的感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啊,当她奋不顾身把雷家全部遗产投入老杠爷家皮坊,竭力经营,生意日益兴隆,特别是为老杠爷生了儿子的时候,老杠爷对她是满意的,但是,太姥姥在经济上偶尔照顾一下雷爷,老杠爷就有意见了呢,再加上老杠爷暴富以后 在男女问题上的不检点,那是一次次地伤太姥姥的心啊,伤透心的女人能有理智吗? 什么事干不出来? 太姥姥怎么可能给老杠爷好脸呢? 最要命的是老杠爷骨子里浸透了封建意识,在男人的权威得不到女人认可的时候,大脑中徘徊着的只有一个意念——以封建伦理中‘最合法’的‘家规’,像草原人驯野马般征服 那个不愿屈从封建规则的成员,然而,那是自己朝夕相伴的妻子,是一个六十多岁了的老太太,怎么就忍心下这么重的狠手呢? 如此一来,老杠爷不仅害了太姥姥,有家都不能回;害了自己,有妻子却没伴侣;更是害了杠爷,内心压抑 无法解脱,一命归西了啊。”

        大柱抬起头 望着天花板,“最震撼人心的就是事实啊,思想是个大问题,封建意识竟害死人了呢,无论什么人,如果中毒太深 就仿佛无形的魔鬼在无声无息中悄悄附体了呢。”

        二根头笑着说,“大柱说的好啊,思想是个大问题,我们每天都在紧张地劳作,每天忙于生活的琐事,总是对准了一个‘丰衣足食’的目标,连我们做事的规则也大多是一种习惯,从没有认真地想一想,那些所谓千秋万代的真理,是不是对我们老百姓合适呢,人生之中最珍贵的,最值得我们追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这些可能是哲学家研究的东西,不是我这个半文盲可以想明白的,但是,生活中的每一点苦痛,每一处创伤,都刻划在我们的身上啊,由不得我们不去思索,我们究竟是方向走错了,导致前面的道路越来越窄了呢? 还是我们的步子迈的太大了,没走多远,就‘噗通’一声摔倒了呢。”

        大伙儿静悄悄地听着二根头说话,二柱也很认真,可是他听不明白二根头 究竟云里雾里地说些什么,钟表 “当,当”地敲了十一声,二柱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重,眼睛都睁不开 渐渐模糊了起来。

        富宝摇了摇头, “二根头这些话也太深沉 太抽象了吧,都不是我们很快就能想明白呢,大家瞧啊,二柱困得睡着了呢,天太晚了,大家散了吧? ”

        “好吧,我也熬不住了呢,睡觉去喽。”,三虎爷最先站起身来,他把那件抬一下胳膊就露出了裤腰带的‘棉褂子’,像一个领军的将军穿了大氅一样披在肩上,纽扣打开 胳膊端着,膀子摇晃,一溜烟儿走出了门外,其他人都跟在他的后面,屋里很快就只剩雷爷和雷奶奶两个人了,雷奶奶仿佛还听到了巷子里,三虎爷沓拉着电工版的大头靴子,一边走路,一边与路上的行人大声说笑呢。

        雷爷起身端了一盆清水洗了脚丫子,拉好窗帘,转身又去出去关院门,端回来一个黑黝黝的陶制尿盆儿 放进屋内,上炕脱掉衣服 铺开被窝,一骨碌钻了进去,很快,粗重而有节奏的鼾声,像喇叭里播放美声唱法似地响了起来,雷奶奶睁着大大的眼睛,瞧了瞧雷爷,“这么快就睡觉了,都顾不得和我说几句话呢。”

        雷奶奶也闭上了眼睛,却一直睡不着,她的脑海里 不时地浮现出太姥姥颤巍巍的身影,唉,老人家走了一年了,虽然步子迈得慢一些,也该走进佛国了吧?  佛的国度中,慈光普照 祥瑞极乐,太姥姥一辈子吃斋念佛,苦苦修行,终于实现自己愿望了呢。还有三柱和草儿 在外地上大学,草儿经常给家里写信,三柱就少些,即使写了也是干巴巴几句,不过孩子们长大了,又在学校上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呢;草儿娘太忙了,她上午过来,给太姥姥烧了纸 敬过香 祭拜过后,午饭都没吃就回羊角地儿了,她如果中午不回去,家里那么多的猪啊羊啊鸡啊兔子啊,会不会因为没饭吃 饿肚子而造反,乱成一锅粥了呢? 蛮爷和蛮奶奶明显老了,蛮爷那么大的个子 骑自行车带蛮奶奶来崞南镇,中间都要歇好几次呢,蛮奶奶消瘦的脸上皱纹密布,而弓着的腰身的蛮爷,活脱脱就像一只长腿儿的大虾米呢,过度的劳累让她们加速衰老,她们的宝贝孙子根儿,却像一个浪荡公子哥儿,根本就帮不了老人家一点点的忙,而他们的儿子、儿媳却总是计较老人早年的一些“过失”,母子婆媳都不大来往呢,唉,也怪雷家日子过的紧巴,前几年大柱结婚时借了蛮奶奶家的新自行车,到现在还没还人家哩。

        雷奶奶翻了一下身子,叹了口气,人活世上各种琐事 纷繁复杂,也不是一时可以理清,屋外雨声越来越紧,天也越来越暗,忙碌了一天,身子也乏了,还是睡吧,再漫长的黑夜,等到黎明起床时分也一样会结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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