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苦菜
童年的时候,在初夏时节常常和小伙伴一起去田野里挖苦菜。刚刚长出幼苗的农田里苦菜也露了头,长得比庄稼还旺盛呢,成片成片的,盖过了垄眼儿的禾苗,真叫人喜欢。可是我们不敢在庄稼地里挖,担心被那些巡逻的大人们逮到了,因为他们总是觉得我们会铲坏幼苗,挎的筐子会压倒庄稼,所以大多时只能在浇地的土渠里和分地的垄背上采挖,不过这里的苦菜大概是因为没有禾苗与其争夺水分和土壤的缘故,长得不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拿着自制的铲铲,蹲坐在地里,噌噌地收获着“猎物”,一片地采完了,再拎筐寻找下一个据点,最后总是满载而归。
苦菜情挖回来的苦菜新鲜地淌着白色的汁液,好像是它的血液,我们管这东西叫奶,真的和牛奶一样,但它是苦的,很苦。由于挖苦菜的时候,总是用手拿取,便会沾上很多奶汁,干了之后就变成了棕褐色,表面涩涩的,一个圆点一个圆点的,叠加在一起,凹凸不平,都是苦菜断茎的印迹,很难去除。连衣服上也到处都是棕褐色的斑点。可能是因为这种特殊的物质吧,才让苦菜有了独特的苦味儿,也倍受人们的喜欢。
苦菜在我们当地常常用来凉拌,将新鲜的苦菜摘洗干净,焯水去苦味儿,与土豆丝和凉粉拌在一起,炝上各种佐料,可以算得上是夏天的美味了。苦菜的另外一种吃法就是做莜面饨饨了,这在内蒙古地区是远近闻名的,苦菜的绿色点缀在饨饨如花瓣一样的夹层中,如碧玉,似翡翠,星星点点。苦菜的香融在饨饨的汤汁蘸料里,淡淡的苦,清清的香。可谓是色香俱全,恰到好处。
苦菜最好吃的时候要数谷雨时节,刚刚冒芽的苦菜叶子不大,呈紫红色,又称为红叶儿苦菜。这个时候的苦菜不仅口感最佳,而且营养价值也极高。这时的苦菜,根儿是刷白刷白的,像豆芽一样,奶汁不多,嫩油油的,怎么吃都好吃。挖的时候,尽量把铲子插入口土里深一点,白白胖胖的苦菜根儿长长的,一把一把的攥在手里,整整齐齐的,喜人得不得了。一方土地养一方人民,苦菜就是上苍的赐予,在贫瘠的黄土地上,一茬又一茬地生长,是恩泽百姓的宝贝。
回忆小时候每逢夏天便一筐筐地挖苦菜,除了满足家人食用,大部分用来喂猪。当大人们收工回家忙着做饭的时候,圈里的猪也不停地哼哼拱圈门,扔上一大捧苦菜,猪也就消停了,蒙头开吃。可以说苦菜也是猪的间餐,现在想想,那时候能吃上苦菜的猪是多么幸福,怪不得那个年代的猪肉好吃了。
如今苦菜因其营养价值高而越来越受到更多人的喜欢,尤其是在城里,几十块钱一斤也难以买到。高血压的,糖尿病的,疑难杂症的都争相吃苦菜,村里的人们在夏天贮存苦菜,焯后挤去水分放入冰箱冷冻,这样即使冬天也能吃上苦菜了。
苦菜作为一种最普通的野菜,如今已进入高大上的星级餐厅,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肚子里油水多了,开始怀念原生态的健康食品了。而小时候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也成了日思夜想的奢侈品了,除了想念那淡淡的苦味,更怀念那时淳朴的民风乡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生活也是如此,当回首时那些苦已变成了甜,我们再去回味时,就只剩下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