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侄情深五十春 》

姑侄情深五十春，寿宴美酒醉三巡。乾坤疫去接鸿运，福连万户共千家。

        我姑姑今年已经虚岁83了。老太太身型微胖，腰不弯背不驼，鹤发童颜，耳不聋眼不花。她脸上常带笑心态乐观，平时除了血压略高以外别无大碍，老人家真是好福气。我们作为姑姑娘家的侄子们，于是在2023年春节前商定：自今年春节开始，以后每年的正月初五那天，尽量能够相约一起同到姑姑家为老人家拜年祝寿。

        今年的正月初五那天适逢元月二十六号，户外风和日丽，一派祥和喜气。历经新冠大疫三年，这农历癸卯兔儿年新春终于否极泰来，全国城乡重现喜庆祥和景象。我姑姑家在北京市平谷区马坊镇上，我们的老家村子处在京冀边界，在地理上说离姑姑家的直线距离不过五华里，开车即到。我们平时在家常聚的堂兄弟四人一行，和姑姑姑父及表姐表弟各家欢聚一堂，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啊。

        我的姑父今年也已经整八十岁了，他老人家只是腿膝盖关节处有骨质增生，走路有些不便，其他一切都好。姑姑总是让老伴儿少烟少酒喝点儿茶，姑父每每总是一直听话，老两口子的日子过得向来滋润。姑姑姑父年后正月初五那天，春风满面笑容灿烂，尽管我们身边儿有表姐和表弟们让烟倒茶的盛情款待，老两口儿还是硬硬朗朗、忙前忙后地张罗着饭菜，操心着午时家宴到底大约能几点开席。

        年后新春喜相逢。在亲人们欢聚一堂烟雾缭绕、茶香扑鼻的温馨氛围中，我经常会稍不留神就容易沉浸到如烟往事回忆中去。从打我三四岁起会走路的时候，每逢年节就经常被爷爷奶奶牵着小手，从家里走上五里土路风尘仆仆地跑到姑姑家里去做客，实则也就是借着爷爷奶奶的光儿去姑姑家去美美地大吃一顿好饭而已。小时候我到了姑姑家，不单是可以吃到一顿好饭菜，同时还有比我大一岁的表姐、小我两岁的表弟一起做游戏。好吃好喝还能有伴儿玩儿，而长辈大人们还不嫌弃，这样的姑姑家，又有哪个孩子不乐意去呢？

        以后过了没几年，我和三岁年龄差的弟弟都先后长到十来岁时，更是成了我姑姑家的常客了。因为我们哥儿俩的记性好像因了姑姑家美食的缘故，显得一个比一个好，再也用不着辛苦爷爷奶奶跟着我们一起去姑家了，我们哥儿俩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记性又快又准地找到姑姑家了。到了姑家，姑姑常常还在村集体的服装加工厂上班儿哩。于是我们就在表姐或者是表弟的带领下，一路小跑儿去厂里向姑姑报到。有意思的是，我们自己有时候竟然也会陪着表姐和表弟一起喊：“家里来亲戚啦！等您下班儿回家做饭呢。”嘿哟！我们高兴得连自己都仿佛忘了到底谁是谁的亲戚喽……

      在我和弟弟的少年时代里，姑姑家里待我们总是好吃好喝好脸色，所以姑家成了我们哥儿俩衷心向往的好地方了。每回淘气挨了爹妈打，“逃亡在外”实在是不敢回家，怕万一爹妈余怒未消再额外领受一顿揍，所以必须得要找个“临时避难所儿”投奔一下嘛。这时姑姑家五里地不算远，自然而然成了必须的首选啊。在逃奔姑姑家的半路上，我和弟弟都曾发挥过各自天才般的想象力，来编造自己维护个人自尊的瞎话当做冒然登门的体面理由儿。小孩子们也有自尊心啊，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淘气挨了爸妈的一顿胖揍之后，才“狼而且狈”地逃难上门儿的吧？因为我们哥儿俩前头去，往往时间不长我爸爸就像有上帝专门儿导航一样，追到他老姐家的门上找儿子。这时候我们哥儿俩通常都是先害怕得躲起来，姑姑和姑父跟着急忙慌的我爸爸都是先心照不宣地嘻嘻哈哈说笑上一阵子，多半儿会在姑家吃了饭之后，照例把我们训斥一顿之后再打着饱嗝儿把我们带回家去。这出儿老戏怕是几乎每年都要在亲爱的姑姑家反反复复地演上几回才算正常呢。我在姑姑那九个侄子里头学习是最不行的，但是“能吃”倒是特别有名儿的。但凡如果要是姑姑提前知道了我会去她家吃饭的话，她最知道我这个淘气包侄子牛一样的好胃口。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啊。所以姑姑那时总是记得因为有我去家里吃饭而多添一碗米的习惯，仿佛只有这样做了她才能心安哩。

        “开席开席了啊！来来来，大家都过来上桌儿吧，开吃开喝了嘿！”也已经奔着五十岁摸了边儿的表弟，一边往餐桌子上放碗筷子、摆酒杯，一边前后左右地招呼我们开席上桌儿喝酒了。年初五那天，姑姑家里来拜年祝寿的能有二十多口子人哩，按惯例分了两大桌子才能坐好。席间也已经八十岁的姑父被我们晚辈儿众星捧月一般敬为上座。我姑父一辈子历来性格腼腆不善言，这都七老八十岁，全家都已经四世同堂了，老爷子当着我们几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内侄子说话还爱脸红呢。在我们几个晚辈儿轮番敬酒祝寿推杯换盏之间，老人家总是满面红光地招呼我们：“吃菜吃菜，端杯喝酒，都别愣着啊……”粉蒸肉、水煮鱼、炖柴鸡、烂熟的排骨透着香、肉丸子……噢哟！还有几十年以来，我姑姑亲手过年必做的肉炸盒儿上桌儿哩！几十年的老味道了，总是要反复多上两盘儿呢。来来来，咱们各位桌儿上的甭管白酒啤酒[啤酒] 还是饮料的，都端起来，为老爷子的健康长寿同干一杯吧！好嘞好嘞！干干干！举座的欢声笑语和碰杯声立刻响成一片。

          酒酣耳热喝得正美之际，我们本家年已66岁的大哥开始提议了，他是我们堂兄弟哥儿九个里的龙头老大呀。“咱们哥儿几个当侄子的一起去给姑姑拜年祝个寿呗。”好啊好啊，老大哥都提议发话了，我们立刻起身随即响应他的号召。姑姑那时已经吃好饭了，老太太已回客厅跟闺女、外孙们聊天儿了。“咱们兄弟几个给姑姑磕头拜年祝寿怎么样啊？”我们的老大哥说完他就先带头儿往地上一跪，正儿八经、规规矩矩地给我姑姑磕了三个头。

      “ 啊呀，你们，你们几个这是要干啥呀？快别磕头了，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啦。”我姑姑眉开眼笑乐得不行，还坐着椅子不停地朝我们摆手儿，示意阻止我们兄弟几个按年纪顺序跪地磕头拜寿。那怎么能行呢？我们的老大哥都六十多了已经带头儿磕了，我们几个小弟们自然都抱着自己肥硕的肚子，吭哧吭哧笨了吧唧地往地上一跪，端端正正地每人磕了三个头，旁边儿围观的老少几辈儿人纷纷笑作一团，宾主尽欢。

        我往地上跪的时候，耳朵边儿上还有其他弟兄们的祝福声响成一片：“祝姑姑健康长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好！好哇！谢谢你们啦！快别磕了，都起来吧。哈哈哈。”姑姑笑得可开心啦，她此刻好像是又看到了我们几个侄子小时候的模样……[哇][合十][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