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证
安骑着哐哐啷啷的破电动车奔驰在一尘不染的马路上。灼热的阳光晒得沥青路面泛起阵阵的焦味,熏的人脑袋眩晕想吐。
安不敢停下来,眼看就要开学了,再没有报上名,孩子就要被迫回老家了,他舍不得,萍更舍不得。从生下就没分开过的宝贝儿子,已经习惯每天被胖乎乎的小手拍醒。习惯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听甜甜的童声叫爸爸。看着儿子纯真的笑脸,安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怎么样?务工证办好了么?你找对地方了么?”萍在电话里急急地问。
“没有,人家要正规单位的证明材料,我只是在草台班子的装修队,靠着老乡工友互相揽活,哪有公司单位。人家手一挥赶人了。”安气愤的说。
“算了,我明天去求求厂长,虽说只是个十几人的小机件厂,但庙小菩萨真,好歹也算个正经挂牌有照的处所。厂长是吝啬抠门,咱多买点礼品,应该会帮这个忙的。我也干了三年多,算是老员工了。就是得花钱买点礼品,为了孩子值了。”萍安慰道。
“嗯,还缺房东的房产证呢?怎么办,咱租的房是转了两三手的,上哪儿找房东去?”安烦躁地说,头顶上的太阳愈发晃眼了。安渴的厉害,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
“听说有中介公司专门办这个呢,我问问去?去年王姨孙女好像也是找中介办的。”萍提醒道。
“哦,在哪片?你问清楚了么?”安问道。
“你等等,我问问王姨去,她孙女去年是在哪办的。”萍挂断电话。
安七弯八拐地穿过杂乱的小巷子,终于找到了一家藏在胡同口的小店。门口的破木板上贴着一张张手写的售房租房信息。狭小的屋子内只有一张书桌,桌上一台半旧的电脑。一个满面红光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在那忘情地斗地主,根本不曾发现闯入者。
“请问,你们这儿能办入学须要的房产证明么?”安狐疑道。
“哦,三千,包你的孩子准时上学!”男子头也没抬,继续玩游戏。
“能便宜点么?有点贵,我们都是外来打工的,也是熟人介绍到这来的。”安问道。
“爱办不办,一分都少不了,门在那边,请自便!”男子仍没有抬头。
安心里涌上一团火,凭什么?乘火打劫!本来外地人来大城市求生就极不容易,还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欺负排挤,安受够了!
安转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又转身走了回来。
“三千就三千,保证办好么?”
“放心,我打开门做生意,也不止做你一个人的。既然是熟人介绍,想必你也是有数的。”男子放下手中的鼠标,起身给安倒了一杯水。
“好,谢谢了!”
“萍,办的怎么样了?”安放下手中的电锯道。
“安,咱被人骗了,那个房产证一年前办过,教育局有登记的,电脑一敲就显示出来了,人家说三年之内不能重复办理。”萍急切地说。
“什么?”安脑子一嗡,脚被地上的半袋水泥绊了一下,屋里升腾起一片灰黑色的烟雾。安呛的咳嗽了起来。
“政策变了我们也没办法呀,以前都是这么办的,也没说不行啊!”男人解释道。
“退钱,你说过包孩子上学的,现在已经晚了,报不上名了。”安拍着桌子喊道。
“退是能退,不过只能退一半,那一半我给人家房主了,他也拿来房产证了,不会退的。就只能退我的这份了。”男子焉焉地说。
“你这个骗子!我告你去!”安道。
“你去告吧!说不定律师费误工费翻十几倍呢,为了这点小钱,不值得的。”男子苦笑了一下。
“你……”安气的说不出话来。
“爸爸,火车真快,外面的树都一闪而过的,我都没看清楚呢。刚才麦地里的小羊我也没看清楚。”
“老家有小猪、小鸡、小狗还有大水牛,都很好玩的。爸爸小时候骑在大水牛背上呢。”
“真的吗?爸爸真棒!爸爸,你和妈妈真的不陪在我身边么?我想你们了怎么办?”
“爸爸每天晚上都会跟你打电话,你一定要乖乖听外公外婆的。”安声音哽咽了起来,忙扭过头去。
“爸爸你放心,我会听话的。你说过要给我买变型金钢的哟,过年回家别忘了!”
“爸爸不会忘的,爸爸记在心里了。”
“拉勾勾!”
“好!”
粗糙干裂的手指头和白玉般的小指头,紧紧地勾在一起,久久地不愿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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