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便士
晚上聊起陈结婚的消息,这个不婚主义者居然还是娶了个亚裔美国人,只能说是碰到对的人,所有原则都不成其为原则。侯反反复复地想究竟是Katherine 比她更好,还是Katherine 赶上了一个更好的时候。高中时她曾经经历过一番痛苦的分手,在她的追问之下,那个男生的好哥们儿为难地跟她说:“他那个前女友呢,跟他一样,是本校初中直升的,你呢,是高中才考进来的,这情份不一样。而且人家好歹是个美女,他吃个回头草,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句话像刺一样扎进了侯的心里。
大概要经历过这几年的打磨,我也才能体会到那些不可能改变的东西,可能会对自己的人生有多么大的影响。
过了许多年,侯当初喜欢的那个男生长什么样我们都已经记不清了,然而这根刺仍然留在她的身体里,在她碰到Katharine这件事时,和之后那些辗转反侧的夜里,时时作痛。
Katherine 并不比侯美。她是个典型的在北美长大的韩国人模样,长脸,小眼睛,除了那张打棒球的照片,其他照片里的Katherine 都画着北美亚裔典型的浓妆,不大看得出原本的五官,可是符合美国主流社会对亚裔的审美诉求。她练小提琴的那些夜晚,侯在做着练习题,她在操场上挥汗的时候,侯和我们那个年代所有的中国孩子一样,被主课老师占掉了每周两节的体育课。即便最后的最后她们进了相似的学校,学了一样的专业,去了差不多的律所,但是那条天然的阶级鸿沟仍然横在她和Katherine 之间。陈未必是因为这个所以娶了Katherine ,但是我相信,无论最后促成陈下决心的是什么,这些她无法改变的事实潜移默化地促成了那个决心,所谓contributory cause。
更悲哀的发现是,这件事给她带来的挫败感,远远比失去陈的伤痛强烈得多。
陪聊的我也是心有戚戚焉。有一些人的人生和我们确是不同的,哪怕同坐在一个教室里,互称同学,我们的人生轨迹也不会因此变得相像起来。
只是这样一个怀旧的夜里,悲观地缅怀那些掉了的六便士有什么用呢?还是抬头看看月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