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牵牛花》第十八章
那天中午吃过午饭，秋秋和简芹夕说好要到外面去，离开食堂就直接出了厂区，连宿舍都没上去一趟。冬日的午后，太阳照射正当尽情地挥洒，时令快要到小雪，在秋秋的老家，该是北风初起的时候。北风的吹到，说明二季水稻早已收割结束，田野里一片空白，金黄的稻谷装进了农民丰收的粮仓。那些余留的水稻秸秆，有的在收割过程中会被收割机搅碎碾压成一截截短小的秸秆，然后直接散落在田野里，经过一个冬天的风霜雨雪，等到来年春耕的时候，这些搅碎碾压过的秸秆，已经都沤烂在田野里。如果要让土地更加肥沃，使泥土更好的吸收养分，有些农户就会点一把火，将水稻秸秆焚烧成灰烬，以便土地获取更大的养分。秋秋小时候就知道，植物焚烧过后的灰烬，是又好又天然的肥料，而且是有机肥料，含有钾、镁、磷、等一些微量元素。秋秋的老家做饭一直都是烧柴火，每过一段时间，灶膛里就会堆积起燃烧的灰烬，母亲便用簸箕扫进竹筐里，挑到村子后面的菜园里去沤肥。
牛是农民的朋友，是农民的好帮手，庄稼人离不开牛。此时草木开始呈现凋零之态，小雪北风吹，到了这个季节，就连河堤上沟渠里的锯齿草也逐渐泛黄。锯齿草是黄牛喜欢的一种草料，也是生长最持久，凋零最慢的草本植物。等时令一交小雪，青色的锯齿草变成墨绿色，加上夜里北风的渲染，没多长日子就泛黄干枯了，黄牛的食材草料也就缺乏供应。农民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给黄牛补充食材，最好不过的就是水稻秸秆。收二季水稻的农忙时节，庄稼户会留个一亩两亩的水稻秸秆，这些水稻秸秆不能用收割机碾碎，也不能点火焚烧，而是要勒成一个个的稻草人，这一个个的稻草人，是农民冬天里要用上的好东西。草木枯黄，气候变冷，水稻秸秆勒成的稻草人就成了黄牛的草料来源，还能垫在牛棚里取暖安窝。到了寒冬腊月的时候，牛棚里要放些稻草，它可是取暖的好东西。山林肃穆，鸟兽绝迹，连黄土地也变得沉默了，天上开始有鹞鹰在盘旋。当天空出现鹞鹰的时候，庄稼户就要准备酿酒了，水酒是农民的伟大杰作。要完成这项伟大的杰作，除了用水稻长出的糯米作为原料，水稻秸秆在酿制过程中同样必不可少。秋秋记得到冬天酿酒的时候，母亲就会把一个盛有糯米的木桶放在用水稻秸秆围成的圆窝里面，木桶里的糯米首先要用清水浸泡几天，然后装进木桶放到秸秆窝里，外面再铺上一层厚厚的水稻秸秆。做好这些工作以后，中间还要记得添减更换水稻秸秆，以便保证酿酒的最佳温度。酿制的时间一般不少于半个月但也不会超过一个月，等到时机成熟，清香醇厚的乡村美酒酿制成功，这项伟大的农民杰作完美收官。新余水北镇的乡亲们举杯欢畅，庆贺丰收的硕果，庆贺美好的生活。
秋秋和简芹夕出了厂区，走过那条水泥马路，来到厂区外围的一个湖边上。湖泊的面积不大，用青石板雕制的围栏沿着整个湖岸转了一圈，将整个湖泊围的妥妥当当。以湖泊为中心，向外扩展了一片绿化带，四周都是通过人工种植的花草树木，这应该是政府修建的公园。小小的湖泊水质却很清澈，可以看到水下黄白相间的鹅卵石，以及五颜六色的小金鱼在水中嬉戏。阳光照在轻漂漂的湖面上，反射出波光粼粼的视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绿枝上有小鸟在飞舞，草地上盛开着鲜花，时光非常的温暖。尽管节气快到小雪，但在这座南方的沿海城市，此时却完全感受不到冬天的脚步。
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简芹夕提议下午就在厂区附近转转，不要走的太远。现在到这公园来散步，就是她带过来的，秋秋对整个这块地方都不熟悉。厂区门口那条宽阔的水泥马路，是连接外面繁华世界的唯一通道，过了马路尽头的那个三岔路口，便可注入人流车海。秋秋相跟在简芹夕的后面，沿着青石砌成的湖堤信步游玩，水面上倒映着两个缓缓移动的人影。不远的草地上，一个穿着黑色皮短裤的女人，两条长腿被黑色紧身丝袜包裹的紧致有形，踩进一双高跟长筒靴里面，将两块圆润的屁股绷缩鼓鼓的。上身穿了件粉色长袖衬衫，两只高耸挺拔的乳房比旁边树上的椰子还要大，把衣领处的两枚纽扣都胀开了。她右手牵着一条狗链子在遛狗，每走一步，那两只富有弹性的大奶子便随之颤抖起来，简直比这湖水中的小鱼儿还要活泼乱跳。一个小男孩手上抱着个皮球，蹲着身子在引逗小狗，小男孩将手上的皮球伸过去，那条长满杂毛的公狗便吐出可怕的舌头，撩开两只前爪扑上去，样子极度的丑陋。这个小男孩可能是她的儿子，但小男孩肯定不是喂母乳长大的，身边这位女人上身的一对大奶子，一看就积蓄着非常饱满的乳水。这个坏女人，她为什么不给小男孩吃奶呢。除非，除非小男孩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情夫的儿子。
清澈的水面照映着两张人脸，秋秋和简芹夕俯身靠在堤岸的石雕围栏上。简芹夕的头发从脖子顺着左肩垂下来，铺在水面上飘飘荡荡，像是湖底长出来的一株黑色的水藻。
“这湖水可真是干净。”
“是，天气也很好！”秋秋看着水中的蓝天白云。
“你会游泳吗？”
“不会”
“我也不会”
“小时候父母不让玩水，怕危险！”
“你看，这水里有好多小鱼”
“在家我经常会去钓鱼。”
“你们家那边有好多鱼吗？”
“我们那好多水库。”
“这水底下好多田螺哦！”
“田螺我也摸过”
“还有小蝌蚪呢！”
“蝌蚪一般生长在稻田的水沟里。”
“那是什么在飞，是蜻蜓吗？”
“现在这个季节没有蜻蜓。”
“这湖水摸起来一定很清凉。”
“山上的泉水才真的清凉。”
“泉水能喝吗？”
“泉水的味道可甜了。”
草地上有两个孩子在玩气球，男孩吹起一个气球交到女孩手里，女孩托着气球抛向空中。
“走吧，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确实没什么玩的，去那里？”
“旁边有个图书馆，那里安静。”
“你也喜欢看书么。”
“读书有好处，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那只被女孩抛入空中的气球已经不见了，不知道飘去了哪里，闪着寒光的狗链子被小男孩握在手里，拽着那条杂毛狗在草地上胡乱奔跑。那个衣着光鲜，身材漂亮的女人此刻平躺在草地上，两只手掌枕着后脑瓜勺，左手手腕上缠着一只飞亚达国际女士腕表。女人闭着眼睛晒太阳，黑色的眼影像是附着一层水中蝌蚪的皮肤黏膜，光线照在她化有浓妆的绿脸上，反射出青紫色的暗光。两只高高凸起的乳房暴露在蓝天下，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好似两个水蜜桃在进行光合作用，这对大奶子正隔着乳罩和衬衣接受阳光的抚摸。在衣领的开口处，一条金伯利项链银光闪闪，那颗形状如田螺一般的吊坠儿埋进深深的乳沟，像水中的鱼儿贪婪地吮吸着女人的奶汁。
由于是周末，图书馆很多人看书，在窗户边的角落里，有一张空桌子，秋秋和简芹夕在那坐下来。秋秋的身影在书架中穿行，最后从第四排书架旁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青年文摘》杂志。秋秋喜欢读书，不管是杂志还是小说，他都爱看。《青年文摘》是秋秋一直都很喜欢的杂志，早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他就开始阅读《青年文摘》这类杂志。这本杂志里面的文章写得非常好，具有很深刻的意义，还有一些经典的语录和句子。在学校的时候，秋秋读到这些漂亮的句子，便会拿本子记下来，后面再慢慢品味这些优美的语句。
当秋秋读完卷首的第一篇文章，简芹夕捧着一本《左耳》坐到他对面。在学校时就有人读《左耳》，那时学校很盛行青春文学。
“你看过《左耳》吗？”简芹夕坐下来，翻开书本问秋秋。秋秋摇摇头说：“没有，听说有不少人看过。”简芹夕笑着说：“我也是最近才看，之前是用手机阅读。”“手机看多了对眼睛不好。”秋秋也笑着回到。简芹夕微笑着点点头，低下脑袋看书。秋秋翻过一页纸，眼睛看着书本。
阳光射穿玻璃滑过书桌掉在黄彩釉瓷砖面上流淌开来，一大块砖面上洇出了一层薄薄的蓝色光晕。橘黄色的阳光照在简芹夕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她的脸上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粉，书桌也变成了金黄色。图书馆异常的安静，听不到任何响动，仿佛置身于修罗之境。起初，我为这种静谧的空间感到心静神安，可没过多久，我就开始心神不宁起来。这时候我才正确审视到我的处境，我踩着一条小木船漂泊在孤独的大海，大海无边无际，无风无浪，我找不到方向，我感到茫然无助。小船在海面上停滞不前，往哪边都找不到出路，又似乎往哪边都可以寻求生路。我站在船板上，我想要呼喊，我准备发出呼天抢地的叫声，可此时只有天，天空下是不着边际的大海，根本就没有地。大地呀，深沉的土地呀，亲切的黄土地啊，新余水北镇广阔的砂岩黄土啊，你在哪里啊，让我见到你，让我摸到你，让我躺在你的怀抱里吧！我是你的孩子啊，你是我的母亲啊！你不要抛弃我，我不想离开你，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我将内心的强烈渴求吼了出来，宏亮的嗓音激起了狂风巨作，平静的海面瞬间波澜壮阔，浊浪滔天。我两只脚死死地站在船板上，像两根木桩，我覆舟一搏，准备好被海浪掀翻，沉入幽暗的海底。海底也是个丰富多彩的世界，那里有很多的奇珍异兽，还蕴藏着无数的宝藏。海底需要人类去探索，等待人类去开发，我正好到美丽的海底世界去看看。等我脑子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靠在船舷上，并没有沉入海底。我睁开朦胧的双眼，清爽的海风使我感到很舒服，并不像经过了一场大风大浪。一只海鸟在天空中飞翔，我顿醒悟，有海鸟就一定会有大地，有土地就有希望。
我从船板上跳起来，一股强大的血流在身体里涌动，我感到精力充沛，信心满满。我奋力往海鸟飞翔的方向前进，小船此刻积蓄着磅礴的能量，犹如一艘航行的舰艇，飞一般地往前射去。在海鸟的引导下，我看见一条长长的海岸线，在海天交接的云端上，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女神，我看到她金光闪闪的脸庞。那只海鸟就是女神的信使，是她将我带回了岸上，她是一位脸上焕发出金光的女神。
“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图书馆要关门了。”简芹夕抬起来对秋秋说。夕阳贴在她的脸上，她的小脸蛋涂满了金色。秋秋似乎尚未反应过来，一脸发呆的样子。简芹夕看见秋秋木然的表情，嘿嘿地笑起来。图书馆响起了散场的广播提示音，秋秋这时才说了句：“走，我们回去吧。”
